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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子》

1.
早春的天空,仍带冬季一丝顽固而挥不去的阴霾,稍显湿润的空气里,还透著些刺骨的寒意。一个染着满头金发的亚裔少年,此刻正挎著个过大的背包,歪歪斜斜地靠在课室门边,廊上微薄疏散的阳光,渗进他那淡灰色的瞳孔里,折射出耀眼的辉芒。

 

少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听着课室里不断传来的喧哗声,斜眼对因好奇而探出的人头,用着那名牌运动鞋恶意刮磨几下地面,吱吱作响的尖锐刺耳声,放肆而嚣张。
    
  进来吧。好不容易维持好课堂内的纪律,面容古板的老头对着少年招了招手,脸上微微带着不悦,不会有哪个老师喜欢一身叛逆气息的学生。
  
  少年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进去,明亮而有神的桃花眼仍在滴溜溜地打量着班里的同学,看着那些个表情各异无甚特色的陌生面孔,少年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惹起一片尖叫。只见他双脚稍稍一提,轻盈地跃上了讲台。
  
  下面就请这位来自美国的新同学为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老师脸上勉强牵起一个还算和蔼的微笑,伸手欲拍这位新生的肩膀却被对方嫌恶地躲开,男人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将一根粉笔递给了他。
  
  少年捏着那根白色粉笔在指尖稍转几圈,对着黑板一阵阵的发愣,竟是不知该写什麽好。听得老师在一旁小声提醒名字,名字,更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在黑板上嗒嗒嗒地写出那几个形状不怎麽好看的汉字来。
  
  [---]

  
  讲台下的学生,跟着少年笔下的汉字一个一个念出来。才刚收笔就见老师终於忍不住皱眉厉声喝斥道,赤西同学,请问你写的是谁的姓?
  
  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懒得张口,只面无表情地把粉笔摔地上,边用脚慢慢碾碎,边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一年,赤西来梦,16岁,在冬末初春的季节,与父亲一起回到10年不曾踏临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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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爸爸名叫赤西仁,他说他曾是风靡亚洲万千少女的偶像,更是无数女人向往的梦中情人。可最後居然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那个男人,就是我的妈妈。
  
  妈妈在我四岁那年才出现,第一次看见他时,他一个人坐在山下智久的结婚教堂里,背影瘦小而孤单。当然那时候我是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的,直到很多年後,我才能透过模糊的记忆,试图去模拟那种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寂寞吧。

爸爸不敢上前就把我推过去,其实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可他是我的妈妈啊,是那个赤西仁每天都念在口中,家里挂了一堆照片的妈妈,只要一想到我原来跟别人一样也有妈妈,就没什麽好值得害臊了。
  
  妈妈不太喜欢我这麽叫他,他说他是个男人,应该叫爹啊爸啊什麽的。我才不要这样,那么一来我岂不是又多了个爸少了个妈?别人都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为什么我就得这麽不伦不类,而且生小孩的那方不应该叫妈妈才对吗?如果我有两个爸爸的话,那到底是谁生的我啊。
    
  ----------FROM 《来梦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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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龟梨和也,37岁,一个等待就业的中年男人,单身,有一养子,名叫星。
  
  此刻他正站在一所区立小学的校门前,等待那优美的放学铃声敲响。没一会儿,孩子们便像一群小麻雀般争相从校门中涌出,扑入各自的父母怀中。

龟梨和也总是很耐心地等著,那个永远都被淹没在最后一群人潮的男孩,看着他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牵起他的手,微笑地听着他唧唧喳喳地诉说着当日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
  
一群又一群的孩子们从他身边欢快地流过,直至伶仃人星,都不曾见到那小小的身影向着他缓缓行来。龟梨和也有些心慌,左顾右盼好一阵,终於忍不住拉上一位熟眼的小同学问了去向。得知的答案是他一向乖巧的儿子,今天竟偷偷逃了值日,老早就溜出去了。
  
  找了不到半条街,就听见离小学不远的一所高中附近,传来熟悉的啜泣声。
  
  星!怎麽一个人擅自乱跑,万一被坏人拐走怎麽办?

焦急地奔至便利店前,把还在吸着鼻子的男孩搂进怀中,龟梨和也轻声呵斥着,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正捧著一堆零食完全僵滞的少年。
  
  P爸爸快生日了……我想给他买礼物嘛,可零花钱全被一些坏哥哥给抢走了……

星瘪着那张薄薄的小嘴,万分委屈地蹭着龟梨和也的衣袖,擦干眼泪后又把那双细长的眼睛眯成一对弯弯的月牙儿,后来这个哥哥就把那群坏蛋给揍了一通,帮我把钱全拿回来了。
  
  龟梨和也哭笑不得地刮着男孩那小小的鼻头,那你还哭什麽呢?
  
  但是他把我的钱全拿去买吃的了,这样我还哪有钱去买礼物啊!

星鼓著两个圆圆的腮帮子,有些怨念地往少年站着的方向瞄了瞄。
  
  下意识顺着儿子的目光望过去,龟梨和也止住笑容,脸孔迅速冻结起来。

眼前的少年,竟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一瞬间大量的往事奔涌而上,让男人一瞬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那个曾经叫过他妈妈的,赤西来梦。

看着与记忆中并没有多大区别的清瘦脸庞,只是五年前还是仰视,而今却变成了俯视。来梦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鞋底磨了半天的地,这才艰难地从脸上勾出一个弧度不算是扭曲的笑容,你儿子?
  
  龟梨和也一声不响地机械点头,然后拉着还在疑惑地晃着脑袋看着两人的星,转身就离开。

那张与某人太过相似的五官,他不想再见。

当少年回过神时,手指早已不自觉像原来那般紧紧拽住龟梨和也的衣角,突觉有些尴尬又不想松手,仿佛这麽一放开,就再也不能把眼前那人给牢牢抓住,我和他……回来了。
  
  那又与我何干。

龟梨和也顿了顿,握紧星的手,接着甩开拉着他衣角的来梦,面无表情,你跟赤西仁,现在跟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低头看着那只被龟梨和也挣脱的手,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眼底一直闪烁着的熠熠星辉,渐渐黯淡下来。

抹了一把有些泛酸的鼻子,再次抬起头时,那看起来永远是如此孤单而执傲的背影,早已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赤西来梦惯性地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那比早晨要清朗太多的天空。灼灼的光线将少年的侧脸勾勒出柔和而温暖的曲线。春天的太阳,温柔而耀眼,却无法让心底那片沉淀的灰色豁然。
  
  你跟赤西仁没关系,可我跟你有啊。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照片上的那个人,在摸着自己的肚子时,表情是如此的温柔。
  
  可如今为什么,你就不要我了呢,妈妈。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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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爸爸叫山下智久,还有一个哥哥叫皇冠,妈妈的名字倒是记不太得了。

爸爸曾说那女人其实不是我的妈妈,可我明明就是跟哥哥一块儿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呀。为什麽哥哥是我就不是呢?好奇怪哦……看起来好麻烦的样子,那我就不想这个问题了。

哥哥长大以後好像要做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从小就抱着一大摞书拼命地读啊读,而我从小就泡在玩具堆里拼命地玩呀玩。

尽管妈妈不怎麽爱理我,可我还是喜欢这个家,因为那里有虽然忙碌但很疼我的爸爸,还有平日整个儿就一书呆子却对我很温柔的哥哥。

可是,童话里的灰姑娘魔法,总有过期的时候,妈妈最终还是和爸爸离婚了,还把哥哥带走了,而爸爸,也要把我送给另外一个爸爸了。

我的另一个爸爸叫龟梨和也,他不怎麽爱笑,总喜欢板着一张脸,看着老吓人的。

不过在我面前,他一般都会很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点笑容。虽然那模样并不怎么好看,可一想到那是专门为我而露出的,就希望他能多点这样笑。。

P爸爸说世界上有两种人,对星好的就是好人,对星不好的就是坏人。於是我说,那除了P爸爸,乌龟爸爸就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可是,为什麽就没有人对他好呢?

爸爸沉默了,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用着那口里好像含着颗奶糖似的声音对我说,那小星就和爸爸一起,做这个世界上对乌龟爸爸最好的人成不?

我用力地点点头,然後又失望地摇起脑袋。

我看着一脸奇怪的爸爸,很认真地说,乌龟爸爸是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而我只是那个小矮人,能让公主幸福的,只有白马王子。

见爸爸深深皱起眉头,我更得意了,就算爸爸你不告诉我那个白马王子是谁,我还是知道他的样子哦。那天我趁乌龟爸爸不注意,在他的房间里好不容易挖出一些秘密呢。

我知道的,一个人掩藏地越深的东西肯定就是越重要的。

可爸爸对我说,送毒苹果给白雪公主吃的,就是那位白马王子。

这回轮到我皱眉毛了,怎麽可以这样?那公主和王子不就不能幸福地在一起了嘛。

所以啊,你的乌龟爸爸才一天到晚拧着个眉头,就像你这样。

爸爸边说边伸手按了按我眉间突起的川字。

那爸爸你来做乌龟爸爸的白马王子好不好?

爸爸又笑了,奇怪的是感觉来比哭还难看,那个做毒苹果的老巫婆就是我啊。

爸爸才不老呢,爸爸很帅啊,我嘟着嘴还想再夸爸爸比那老巫婆不知要好多少倍时,爸爸却突然掉眼泪了。

是不是每一个人心底,都会有一个忍不住会为其伤心难过的对象呢。

我不明白,为什麽乌龟爸爸总是在半夜里叫着白马王子的名字时却在哭,为什麽P爸爸跟乌龟爸爸感情那麽好还是要泪流满面。

喜欢一个人,明明应该是幸福快乐才对的。

也许是我还没遇到那个能让我哭泣的人吧。

---------FROM《星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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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开门就闻得一股刺鼻的香味,来梦皱着眉脱下鞋子,将其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进了客厅,果不其然看见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正赤身裸体地骑在赤西仁身上尖声浪叫,整个屋内充斥的都是汗水与香水混在一起的恶心味儿。

娇腻的声音震地耳膜嗡嗡直响,实在是忍无可忍,来梦便把手上提着的零食跟蛋糕,对准自家老爸的脸使劲扔去,紧接着抬腿狠踹一下沙发的角部,恶声道,赤西仁,你要再敢把婊子放进来,我就把警察叔叔CALL来给你上两堂免费的性健康教育。

小兔崽子你懂啥,他们肯定还不如你老子经验丰富。你要真这麽干这不摆明在故意为难警察叔叔麽。

赤西仁边不耐烦地应着边草草完事,然后挥手驱赶女人从他身上离开。女人娇嗔地瞪他一眼,後者倒像什麽都没看见,潇洒地起身哼着小曲套上裤子系好皮带。

大婶,没人告诉你的腰太粗都有游泳圈了麽,还是快把衣服穿好挡挡身上那层膘吧,这麽热的天气看着你那模样感觉会很油腻。

冷嘲热讽完毕,来梦动作娴熟地从那新发的学生制服中掏出皮夹,随意从里头抽出几张钞票,扔在女人脚边,仁你真是越来越饥不择食了,这胖娘们顶多也就值这个数。

我这是帮你省钱呢乖乖。

赤西仁笑着拍拍来梦的头,跨过那一坨被砸成烂泥的蛋糕,蹲下身去翻拣起塑料袋里的零食,以此补充消耗过多的能量。

再省也不能把套儿的钱给省了啊,还有,麻烦你以后把睡觉不爱关灯的习惯改改好不好,那样很浪费电费。

赤西仁闻言回过头,露出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的专属管家,没有了灯光,晚上还有谁来陪我?

来梦侧着头淡淡哼了声,你他妈自找的还要怪谁?

赤西仁顿时就黑了脸孔,捏紧手中的草莓糖唰地站起身欲图展示父威,无奈还有个第三者在旁打断,JIN!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谁?

我儿子啊。

男人一改前凶态继而一把搂过正在翻白眼的少年,朝对方脸上狠亲一口,乐道,肥婆你需要配眼镜了,明明长得跟我一样帅,竟然还看不出。

你怎麽就不说自己把年龄至少缩减了十岁然后去到处诓人?

来梦一脸嫌恶地推开赤西仁,用脚撩撩那几张还躺在地上的纸币,对着那气得浑身发抖的女人道,这钱你是要还是不要,瞪我干屁,我还乐得你被白嫖呢,这笔数刚好够下个月的管理费。

第九个……

赤西仁诧异地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性伴侣掩着那张哭得连妆都掉了一大半的脸摔门而去,宝贝你真本事,小小年纪就让那麽多女人为你哭泣,下次我再来一个让你冲双位数好了。

省省吧你就不怕得肾亏?要真被榨干我可不出钱送你进医院。

来梦又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

我一个人闷着空虚啊。

赤西仁又惯性地瘪起嘴,却见儿子不像往常那般挖苦他,倒是看著自己默不做声。

我今天……总算看到他了……来梦看着赤西仁变了颜色的脸,抿抿下唇继续道,我们回到这里不就是为了……

然而每至这关键时刻,赤西仁的答案总是,再给我一点时间,去想想要怎么面对他吧。

你不是说你很怕寂寞吗?既然他就在附近为什么还要躲?

当来梦再次厉声质问时,赤西仁所能给的也只有一个干枯的回应,我怕。

我怕他不原谅啊……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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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知道什麽是爸爸妈妈起,我就对着一个男人叫起妈妈。

四岁那年,仁带我去了我出生的那个国家,接了妈妈回来。

然後,我和我的爸爸妈妈,平静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七年。

可我无法理解,为什麽只要有别人在,我就只能叫他叔叔。

而且我的妈妈,从来不会参加关於我的任何家长会,老师和同学从来都只知道我有一个能在会上把呼噜打得比讲台上老师说地还要响的糟糕老爸。

我多想跟他们说我的妈妈能干又细心,比你们家里那些个只爱唠嗑遛狗的女人不知要好多少倍,可每每回应我的就只有嘲笑和不屑。我明明就没有撒谎啊,为什麽他们不相信我?!

待我长大一些,开始踏进那片一直都很懵懂的领域时。才晓得男人没有卵子,男人没有子宫,男人和男人……再怎麽干……还是什么玩意都弄不出的。

那我的亲生妈妈到底在哪里?

这问题我足足憋了一年没问。

可我还是决定在11岁生日的那天鼓起勇气开口。

然而当我回到家时,屋里是空荡荡的,外面是乌蒙蒙的,窗户大剌剌地开着,客厅早被雨水淋湿一地。

没有爸爸聒噪的声音,没有妈妈温暖的笑容,没有我喜欢的蛋糕礼物,没有我想听到的生日祝福,什麽也没有,有的只是满目狼藉。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我想那应该是变了天导致空气有点寒凉吧,我才不要相信那些奇奇怪怪的迷信说法呢。

接着我把书包规规矩矩放回房里,再把地认真地拖干,这才爬上平日总会带有仁的体温的沙发,但还是觉得冷。

平时明明无论怎样,至少有一个人会在家陪我的。可那天晚上,我就这麽一个人倦倦地半眯着眼,窝在沙发里,看著墙上的挂锺,一点一点把我的生日给送走。

10点了,妈妈要催我上床睡觉了。

11点了,仁肯定还和妈妈在看很没营养的肥皂剧,发出很吵的笑声,其中还夹杂妈妈完全不起作用的制止。

12点了,仁说那是大人的时间,不是我们小孩子能知道的,所以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从门板外偷听总觉得妈妈不喜欢这事,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凌晨1点,我第一个没人祝福的生日过了,开门声终於响起。

妈妈浑身湿漉漉地走进来,把我好不容易拖干的地板又弄湿了。

我尽量忍着不生气,可还是不自觉皱起眉毛,然后迅速爬下沙发,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干燥的毛巾,乖乖递上去,要是仁的话,毛巾肯定已经从我的手中飞出,直接挂他脸上去了。

妈妈没有接下,只是抿着唇,用那双总是很割人的目光,盯着我的脸细瞧了好一会儿,接着他突然伸出手,把我死死抱在怀中。

这下子连我的衣服也跟着湿透了,全身亦被妈妈那身嶙峋的骨头磕地生疼。我想我那时是真的很生气,不然我不会感觉不到,他一直在发抖,抖地连牙齿都在打颤的那种。

也忘记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并没有回来。

可我什麽都顾不上了,因为这一晚的委屈让我更加肯定,我就是被亲生妈妈抛弃的可怜孩子,于是我迫不及待地问他,男人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生孩子对吧?

妈妈你跟仁是同性恋吧?那为什麽还会有我这个人存在?

我的亲生妈妈到底是谁,究竟在哪里?

如果那时,妈妈肯定地回答说我就是他亲生的,我觉得我真的会相信。就算他在撒谎也好,至少这样,我一直坚信的东西还是会好好的,不会被打碎。

可妈妈没这麽做,甚至连声都不出,只把身子抖地更厉害。

这个举动无疑在告诉我,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於是我学着他使劲把下唇咬起来,再一把推开他,浑身紧绷地像只被人惹毛的小豹子。平儿总爱半睁不睁被仁形容像猫一样的眼睛,也陡然撑至极限,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麽凶狠地瞪着我最爱的人的一天。

为什麽要骗我?

我尖声嚷著,用力将毛巾甩在地上再踢向一边,我的妈妈呢?!你们到底把我的亲生妈妈藏哪儿去了?!!

而那个叫龟梨和也的男人,只是很无力地抱著肩膀,埋头蹲下身子,依旧是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哭什麽啊……我还没哭呢……

我红着眼睛也跟着弯下腰,吸着快要流出水的鼻子。拿起那条被我糟蹋地蜷成一团的毛巾,擦干从他身上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我真的不怪你们,同性恋有什麽所谓。可是……我只想知道我的亲生妈妈,为什麽不要我了……为什麽不要来梦了……妈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会去认她的,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谁,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不会再见我这个亲生儿子了……

那一晚,妈妈给我的答复,始终只有流得不要钱似的眼泪。我始终机械般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也忘了那晚到底问了多少遍为什麽。

当一个人被迫成熟时,总是会付出代价。

而我的代价是,再也无法拥有一个完整而美满的家庭。

------------------BY 《来梦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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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山下智久摘下墨镜,正准备按响龟梨家的门铃,就听见二楼阳台传来雀跃的欢呼声,嘴角勾起一记宠溺的笑容,抬头张望时,那抹身影早已消失。

伴随哒哒哒的下楼声,门同时被无声无息地打开,露出来的脸略有阴霾,下意识正想伸手捏捏,却被另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止了去。

星,看你乌龟爸爸一副大便脸的样子,又惹他生气了?

山下智久俯身弯下腰笑着亲了一口儿子的脸。

才没有,是那个把我给爸爸买礼物的钱,擅自拿去买零食的漂亮哥哥惹的!

星鼓起腮帮,小小的眼睛烁烁闪着委屈的光。

少把罪过推我儿子身上,说,你可是故意的?

这时一直在旁默不做声的龟梨和也,拧眉突然抬腿一脚踹上山下智久的肩头。

恩?山下智久避开他直起身,一脸无辜地摸着星的脑袋。

是你让赤西仁搬到我附近,让他儿子跟星读同一系属学校的?

龟梨和也收了脚,目光依旧刺刺逼人。

大亲友的拜托我不能拒绝嘛。

山下智久耸耸肩,够了吧,五年了都,该过去的也应随它而去了。仁会回日本,至少说明对你还是放不下,应该给他点时间。

P,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龟梨和也双手抱胸,侧头看着山下智久,眼中带着股说不出的疲倦。

山下智久牵着星径自走进玄关脱了鞋,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既然这样,你就别闹别扭了。

我现在只想看星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其它什麽的都不想再注意。

龟梨和也垂眼转身漫不经心关上门。

……一个人死了并不可怕,最难熬的,是想着一个近在咫尺活生生的人,孤老一生。

山下智久把手撑在已经闭紧的门上,嘴巴又凑近了龟梨和也的耳孔几分,儿子再怎麽可爱再怎麽孝顺,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念你一辈子。

你和我……不都是一样的人麽。

龟梨和也苦笑了会,眼中锐气早已不在,而且你有什麽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毁掉我幸福的人,是谁你最清楚不过。

星疑惑地抬起头,轻轻拉了拉山下智久的衣角,而正牵着他手的男人,只是把食指轻轻按在自己唇上,默默注视着那具干瘦的背影,兀自沉思。

是啊,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所以我不会再强求什麽,也看开许多。可为什麽你跟仁,一如稚子般茫然而固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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