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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妇

龟梨和也总会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些女性化倾向。

他为自己找的理由是自家兄弟太多,想在其中体会下女人的感觉。

赤西仁便是他青涩少年时期最常用的女性情怀实验对象,虽然那时候的赤西仁也算不上太好看。

但年少时期的龟梨和也在JOHNNYS当中更是不起眼,因此他也只能找身边这个,把他当小跟班看被人笑称“笨蛋”的赤西仁了。

尽管以前对这个大他约摸两岁的男孩献的殷勤不算少,且挺主动,赤西仁似乎就是不太爱吃那套。对龟梨和也或多或少抱着调戏心态,像逗弄小动物一样。

那是暧昧稍带点迷茫的味道,两人似乎都满享受。

龟梨和也终究是个表面含蓄的孩子,随着年岁的增长,一天到晚像个猴子似的四处乱蹦乱叫的行为,亦渐减少。对赤西仁的主动更是慢慢消失,前者是成熟关系,后者是面子问题。

现在他有资本去诱惑,但他已经懒得用在那个曾经明恋的对象身上了。

赤西仁终究是个随性惯的孩子,随着年岁的增长,咬着指头一脸天真一有不满就瘪着嘴巴大声嚷嚷的举动,亦很难再看见。但没有消失,且对龟梨和也的暧昧上也升至视奸的程度,前者是表面作风成熟,后者是任性自我的本质未曾有太大变化。

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体会到性的美妙,不想再把龟梨和也当做宠物般耍着玩儿,再加上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有一天,他终于半强迫地把龟梨和也拐到手上吃进了嘴里。

龟梨和也一向是表面不依心里得意,半推半就做完爱后,总要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眯着眼懒懒地嗤骂,赤西仁你丫真贱,老子年少无知时倒贴给你你不要,这会儿经常给你摆黑脸闹冷战,你倒把我当尤物看了。

赤西仁自是习惯这厮的冷言冷语,深吸一口薄荷味的烟,再把其用力摁息在特意买来的乌龟形状的烟灰缸里,嘴角一勾回击道,老子那是有耐心有毅力,你也不看看你那时长地什么怪模样儿。也只有我慧眼识珍宝,敢情谁都没想到我整天揣在怀里的破石头,现在变了块美玉呢。也不看看你那妖气是靠谁每晚辛辛苦苦灌给你的,现在得道成精了就不知好歹恩将仇报,到处给老子爬墙勾汉子了。

龟梨和也皱着眉头不屑一哼,老子爱勾谁就勾谁,难道还要为了你这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大好森林?你他妈有本事白天就别在节目上猛盯着我看,晚上别再偷偷摸摸窜进我屋子上老子的床!

再习惯毕竟也有个爆发的底线,特别是底线特别浅薄的赤西仁。只见他气鼓鼓地一把拽过龟梨和也裸露出来的腰,死命挠起痒痒,我看自家养的动物干自家娶的老婆有错了有错了?!让你这骚货再乱讲,痒不死你!要你还敢对别人抛媚眼晃屁股,爷我就把你裸捆了关笼子里打屁屁去!

终究年纪小脸皮薄的吃亏,龟梨和也一个劲边把腰乱扭,边笑得花枝乱颤连连讨饶。扭着扭着就把腿勾上了对方的腰,最后两人再度胡天胡颠鸾倒凤起来。

这样的日子倒也过得疯狂舒畅,就算工作压力大了些,两人总能相互扶持着一路前进。即使赤西仁经常会和女人来上两次,龟梨和也偶尔会跑去GAY吧悠晃两次。

在女人面前龟梨和也永远无法理直气壮地跑去抓奸,在GAY吧门口赤西仁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走进去,跟龟梨和也旁若无人地调情。

龟梨和也始终觉得赤西仁会更喜欢女人,赤西仁始终觉得GAY吧的男人他无法忍受。

太多的内外双重压力,单凭尾指上那条细细的红线,根本无力承担。

最终毅力不强,过于自我的赤西仁先投降了。

龟梨和也在很久之后,还很清楚地记得那晚,赤西仁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吸着烟,沉默了太久太久,等待了太长太长,所换来的一句话却是我要走了。

那时候龟梨和也是真的很想骂,你个没毅力的孬种,遇到点不顺利就逃避,算什么男人呢你。但他发现自己现在连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然后他放弃种种质问和谩骂,很平静地说一路顺风,很和气地鼓励他要加油,口吻十足地镜头前官方。

真正的龟梨和也被他藏起来了,他听见自己在说,才不要见这个任性的家伙。

赤西仁第一次耐心听完他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叨一些无厘头的废话,狠吸一口烟,忍不住低声对着话筒吼了一句,龟梨和也,你他妈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又是一阵沉默。

幸好赤西仁很努力地贴着电话,才听见那头传来细细的吸鼻子声,以及几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所飘过来的嗓音,赤西仁,你不要太自私了。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

赤西仁狠狠骂了一句操,抬手粗暴地把电话甩到一边,最后一脸挫败地坐在地板上,任指间的烟灰肆意抖落一地。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当着他的面,连说自己要去留学的勇气都没,根本无法在电话里装做云淡风轻。

因为他不敢确定两人之间的混事儿,到底是暂时还是永远。

把脸深深埋进双臂里,一丝若有似无的橘子香水味儿便飘进鼻腔中,这让他眼睛突然有点发酸。

靠,这妖精什么时候把骚味留在他身上了,久得连自己都记不得了,深得连洗都洗不掉了。

龟梨和也,你挂着副假面具爱对谁假仙就对谁假仙,但千万不要对我那样。

我会觉得自己在你眼中真不是个东西。

谁都可以认为我不是东西,就你不能。

赤西仁走的那天,龟梨和也没去送行。

意料之中的事。

在机场中把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只有一句,要好好吃饭睡觉。按下发送键便立马关上手机。

其实他很想再在后面多加一句——不准背着我爬墙。

不过他想学会相信他,毕竟这也算是“恋人”最基础的,第一步。

曾经赤西仁是真心认为这个词,形容在他和龟梨和也之间是荒谬可笑的,就算上过床也好,就算双方总是在做着与那个词有关的事也好。

可这一刻,赤西仁突然很想对龟梨和也煽情一下。

和也,等我变成熟回来以后,会很慎重地对你做个无比肉麻的告白,到时候,我们或许可以试试,牵着对方的手,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只要我们的关系明确而不暧昧。

山下智久边哼着青春AMIGO,边把上衣做潇洒状丢到一边,解开裤头正要抽皮带时,床头柜突然传来手机短讯的铃声。

猫着步子走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把那个抖动着的物体捏起来按下接收键一看,嘴边贼贼地笑容便扩散开来。

然后他把手机像扔衣服似地随手一甩,继续抽皮带。

是不是有短讯?

浴室内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只是一个垃圾信息而已。山下智久把手放在嘴边对着浴室透明的玻璃门大声说。

哦,那帮我把它删了吧。

嘿,乐意至极。

弃妇

龟梨和也,有时候你这个人真的很犯贱。

赤西仁,你这个人干嘛老爱在那耍白痴。

让你像条哈巴狗似地听喜老头的话,让你在节目上跟老子搞冷战,让你去跟老女人传沸沸扬扬的绯闻,你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啊?!台上把老子往一边踢台下往老子床上滚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让你去跟喜老头叫嚣对抗,让你在节目上神游发懵不知所谓,让你把颗桃花痣留在那儿去勾搭女人又来勾引我,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啊?!老子不是你的泄欲品!想要肛交你和你的亲友不一样可以?

一天到晚勉强自己在圈子里疯癫卖笑,你他妈图个什么呢。钱,你家不是没有,名,打棒球一样可以混得出来,当初既然对这里没兴趣,干嘛还要没命似地把自己一个劲儿地往上推。

一天到晚黑着张脸站在那儿摆脸色给谁看呢你,有点IDOL该有的气质好不好,他妈真以为你那又胖又傻的模样就是卖点了?既然当初只抱着玩玩的态度,干嘛不趁早退出还混个屁。

和也,我累了,我放手,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你放过我吧……饶了我吧……

赤西仁,你个混账,都这种地步了,连对我说句好话也不行?!你不说我像个娘们似的老爱闹别扭么?那你就说句该对娘们说的话啊,你说啊你!!

如果我们有未来的话,我会对你说的,但不是现在,绝对不是……

凭什么是你甩了我?凭什么你把我甩了还要我等你?为什么你能自私到这种程度。

对不起。

道歉有屁用。

龟梨和也咬着牙用力捶了一下浴室的墙壁,水滴以拳头为轴心向四处迸散开去,溅到了偷偷开门进来且全身光溜溜的山下智久。

你澡洗得真KAME速,小王八蛋。山下智久笑嘻嘻地从背后将龟梨和也整个拢进自己怀中,伸舌去舔对方颈侧上滑落的水滴。

老子又不是你召的妓,再说这是我家,我爱洗多久就洗多久。龟梨和也扭头恶劣地扬起半边唇角,一把捏过山下智久那圆润的下巴,恶狠狠咬上那丰腴犹如女人一样的美艳双唇。

山下智久慢条斯理地伸舌与之交缠,原本拧着细小乳尖的手指,也顺着肌理一路滑到湿漉漉的小腹上,暧昧地揉了揉,你不怕把偷偷搞来的“A种”给弄掉了?

4号后就满三个月过了危险期,有点生理常识成不?

嘿嘿,据我的生理常识告诉我,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在他面前我根本就一贱娘们,我要耍大爷还哪还那么多的AK王道。

是啊,可惜了你那本可以耍大爷的资本。山下智久离开那双薄唇,沿着嘴角一路向后吻至耳根,或者说,你根本就是自己心甘情愿在他面前做那小媳妇样,被他操了还要浪叫的骚货。要知道,淫荡这个词最初就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你可真是新时代的好模范。

那又怎样。龟梨和也往后探手,一下子抓住山下智久的分身,挑眉冷冷地道,我龟梨和也,这辈子就只做赤西仁的女人。

当草野博纪提着一满袋的啤酒,哼着小曲儿推开门时,他最爱的前辈和最敬的LEADER正纠缠在床上,如野兽一般疯狂交媾。

草野博纪是第一次看见,龟梨和也那凶悍到近乎狰狞的表情,滴着汗液的发丝,随着那有力的抽插动作而狂乱飞舞。山下智久则伏在他身下,似是满足似是讥讽地勾着嘴角蹙着眉,喉咙间歇性配合双方的动作,哼出那带着浓厚鼻音的奶气呻吟,绵软婉转煽情。

滚落一地的啤酒罐,惊醒正沉浸在欲海的两人。龟梨和也不悦皱眉,草草动了几下腰,便拔出分身,脱下安全套将其甩进垃圾桶里。转身抱着膀子靠在床头上抬起下巴,语气不耐地问,你怎么来了。

鳖哥你好讨厌~养了我这么个情妇还要在外面找骈头,人家不依啦~那边山下智久也懒懒撑起身,意义不明地笑了会,还故作娇羞地卷起被子朝龟梨和也嘟着嘴巴说话。

我怕和也哥一个人待着难受。草野博纪不知所措地把眼睛乱转,深怕与龟梨和也还有山下智久产生一点视线交集,看,看来这里也轮不到我,那我还是先行一步好了。

等一下,龟梨和也低声叫住草野博纪。

人家不介意玩3P~山下智久立马接过话茬,遭了龟梨和也一记白眼,便乐呵呵地朝他回上一记飞吻,撑起下巴继续看好戏。

把钥匙留下来。带有一定命令性的口吻,身子却是动也没动。

诶?和也哥你放心,我,我都没看见。草野博纪慌乱中无意识把目光转向龟梨和也,看着那情事过后的身子,又红着耳朵埋下头。

龟梨和也轻叹口气,把遮住视线的额发,一把往后拢去。在之后所露出来的,便又是一副和气十足的前辈脸。只见他下床随手搭件衬衫走上前,拍拍草野博纪的肩膀,客客气气地道,你以后要想来我家玩,打个电话就成,先把钥匙还我,嗯?

和也哥你不喜欢我了吗?草野博纪仍是低着头,声音已然带上哭腔。

不是不喜欢,是我妈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没得再配,我总不能不给自家人留着却给个外人吧。

撒谎到这份上,草野博纪已经明白龟梨和也是铁了心想把钥匙给要回去了。便只得掏出钥匙丢在地上,大声吼一句和也哥我还是最喜欢你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走。

把小孩弄哭了可是很不道德的哦,你也真本事,让我家草儿对你痴心这么久。山下智久踮着步子走上前,拍拍龟梨和也因弯腰捡钥匙而显得特别浑圆的臀部,最后索性一把揽住对方的腰,往那铺着厚绒毯的地板上直接坐下去。

然后他发现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刚刚被自己丢到一旁,爆了一堆信息的手机,正躺在他大腿边。另一个则是被龟梨和也当成宝般捧起来的钥匙上,歪歪斜斜地刻了个JIN

那把钥匙几个月前,被赤西仁扔进了垃圾桶里,龟梨和也把它捡出来,暗自揣了一个月,怕自己又把它冲回马桶,便丢给了草野博纪。

山下智久把手机勾过来,再次按下查看键,果不其然发信人都是同一个。

和也,班机竟然延时,真倒霉,你怎么还不回我信?

和也,爸爸妈妈弟弟朋友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孤伶伶呆在这里,突然觉得好寂寞。

和也,其实我是喜欢你的,本来想等回来再说,可还是忍不住现在就说了啊,嘿嘿。

和也,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一定的吧,高兴的话就回个信息给我吧。

和也,我突然不想走了,你过来好不好?你过来我就不走了,然后我就躲到你家里,瞒着大家一直半年后再出来……你说那样好不好?

龟梨和也!!你他妈吱个声啊!!老子就要起飞了,以后就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相见了。

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不舍得么?!

回答我啊……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山下智久微笑地跟着那些短信一路按下删除键,然后搂过还坐在他怀里盯着钥匙发愣的龟梨和也,低头吻下去,手机拍照声随之响起。

等龟梨和也回过神时,山下智久已悄悄按下发送键。

你在拍什么?

修二与小彰的爱之吻,哈哈。

神经病,你小子居然还把它设成桌面?!不怕老子咔嚓了你!

YADA~~~修二君欺负人,小彰怕怕~~~

装毛子逼,还不把手机还来!!!

龟梨和也一把抢过手机,抖着手指点开收件箱,果然里头除了垃圾信息便什么都不再有。

心里突然堵地厉害,龟梨和也眼睛一酸,泪腺开始发达起来。

赤西仁,你老说我觉得你不是个东西,那我在你眼中又算得上什么?

山下智久抱着用双手死按着面庞的龟梨和也,边轻声哄着,边从旁边的衣服堆里摸出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咸涩的液体,从那人的指缝中慢慢漏出来,汇成一汩一汩细流,成串成串滴下。

仁,你还是不要回来了,去美国寻找你的自由吧,你的枷锁就由我来替你戴。

只要你走出这个黑暗混浊的泥沼,在另一片天空下幸福快乐地活着,我宁愿一辈子都被你的龟梨和也所捆缚。


7
4号,美国的国庆日,日本的梨日,赤西仁的生日,龟梨和也的受孕日。

一个糟糕透顶的日子。

龟梨和也真心这么认为。

凌晨深夜一个人鼻青脸肿地坐在生化研究所的待客室里,实在很不好受。

衣服被撕烂,手机被砸碎,嘴巴里全是铁锈的腥味儿,脑子里还有那人炒旧饭似的不知说了多少回的胡话,感觉真他妈恶心。

你真确定要做这个实验?BIER小姐打开门,穿着火辣地不像搞这行的教授。

我要不做来这里作甚。因心情不佳,龟梨和也卸去谦和待人的面具,脸上不耐之色很是明显。

成,前期你提供的干细胞,卵子化地很成功,也顺利跟你男人的精子合成受精卵,现在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可以怀孕了。

龟梨和也低头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问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难说,看你孩子的本事,不过我估计你这整日操劳的命,就算成功生下来也是畸形。BIER小姐歪头笑笑,不好意思,我山赤王道的。

没所谓,我也不指望把他生下来。龟梨和也拧眉望着她,你别刻意谋害我就成。

放心,我很敬业,至少尽力保障你们“母”子平安。

不然,就看不到好戏了。

龟梨和也悻悻然回到独自一人居住的公寓里,这时天刚蒙蒙的亮,边际都是暗紫色的光,混浊而惨然。

屋里跟离家时没什么两样,一片狼籍。家具乱成一团,沙发也被翻了底,明显是斗殴后所留下的痕迹。

猩红色的厚毛毯默默地吸收了那些暧昧不明的液体,表面被纠结成一团一团的硬块,明显是激烈情事后所留下的痕迹。

餐桌上摆着几枚空空如也的盘子,留着一些嚼碎又被吐出来的青椒屑,杯中还残有乳白色的汁液,明显是晚餐后所留下的痕迹。

暴力,性欲,食欲,男人本能爱干的事,他们都干了。

但也只是那样而已。

其它多出来的,必须得下意识逃避,抛离。

就算拉扯到血肉也在所不惜。

龟梨和也翻遍每一个房间角落里的垃圾桶,终于找到他不想看见的东西,弯下腰时,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明明伤口长度比食指还要短上几分,此刻却像从下腹一路裂到了左边胸口的第二肋骨间,撕心裂肺血淋淋的痛。

赤西仁,我们这样算不算同归于尽。

想起几天前那通留学电话,龟梨和也捂着肚子绝望地笑了,嘴角抽搐而狰狞,真是凑巧啊。

没想到我一时无聊玩的游戏,正好对上你的残忍无情。

中丸雄一是第一个知道龟梨和也怀孕的人。

KAME你发烧了?他走上前按住龟梨和也的额头,嘴巴张得老大表情显得特傻。

真的哦,我的肚子里啊,有了JIN的小BABY。龟梨和也撩开自己的T恤,白嫩的小肚皮上多出一道暗红的痕迹,MARU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嘴角甜蜜地勾起,眼底却全无笑意。

KAME你疯了……中丸雄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连退几步,脚软地几乎要坐下去。

为什么连MARU也要这么说呢……龟梨和也茫然地摊开双掌,我和JIN在一起都快八年了,总得留下些什么对吧?说着还对着自己的腰部比划了两下,要是普通夫妻,小孩也应该有这么高了……

中丸雄一看着龟梨和也有些发懵的表情,一张口就满嘴苦涩,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

不要告诉他,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何苦,又何必。

他可以玩玩,我已经不能。

KAME,你真是那种认准了一条路,就算前面有堵高墙挡着也会盲目往前冲,不撞得头破血流绝不罢休的牛脾气。

要我是牛,赤西仁,就是那块红布,明知后面立着一把锋利的标枪,我也是欲罢不能。

他早已成为我骨子里最愚蠢的反射条件。

所以,一见到他,我注定要失了理智去横冲直撞。

那就是我的命。

暴力,性欲,食欲,赤西仁。

龟梨和也的本能比别人多了一样东西。

突兀而美丽。

山下智久是第二个,告诉他的人当然不可能是龟梨和也。

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因为他太了解赤西仁,而龟梨和也则是太好了解。

这就是,亲友和同类的“本质”区别。

山下智久得知消息后去龟梨和也家要求做爱时,被屋主无情拒绝了。

小王八蛋,你当真为了那傻胖,甘愿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山下智久抱着枕头欲求不满地鼓着腮帮。

他要不在我捧着个黑饭碗作甚。龟梨和也现在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抚着自己的肚子皱起眉。

莫不说那些个虚荣名利,永远都填补不了你的渺小自卑……你就是那种容易红到爆,又绝对会被人黑到底的典型商业扭曲产物。山下智久扬扬嘴角,想摸出根烟点上,被龟梨和也的眼神制止,只得抱着头在床上乱滚,啊啊啊,你别真跟个小娘们款的孕妇一样,到处都要小心翼翼的好不好,我压自己的一个小蝌蚪,你不会把这怪物给生下来。

他要留下我就把那兔崽子给堕了,他要走,我就生。回答平板而决绝,龟梨和也一贯的冷淡作风。

你当真是要跟他同生共死啊……山下智久眯起眼睛,嘴角始终保持无赖的笑容,真无聊的狗血剧,除了那些个幼稚无知的小LOLI,没有人会买你们的帐。

老子向来是被人打落牙齿就往自己肚里吞,不然又怎么熬得过来。包括你在内,至今J家有谁不是当笑话一样,看着我们两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那是因为大家都当笑话,只有你两当真。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就算只是个滑稽的无聊悲剧,我也要全力演到底。

那么,我不介意做你最后的观众。山下智久起身摸摸龟梨和也的头,发现浓黑的发丝里掺杂着几根若隐若隐现的白,心脏莫名被绞了一下。

龟梨和也,你最可怜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没有一个能重新开始的起点。

这两点注定要把你置之死地,所以你不能输,更输不起。


赤西仁,你是猪,还是眼睛长脚底板上去了?居然找这么个丑鳖三做相方。

以前的锦户亮总爱对着赤西仁,当着龟梨和也的面如此嚷嚷,干嘛不找P去?怕跟斗真过不去找我也成啊。

小龟很可爱啊,赤西仁瘪嘴反驳,再说要跟你或者P配,我肯定要吃亏。

那时候的龟梨和也,总是瑟瑟缩缩地躲在赤西仁后面,一言不发。

说到底,你不过为了满足自己所谓的大男子气概而已。当真以为这小王八不靠你保护,就活不下去了。锦户亮怪哼一声,抱着肩膀不屑与两人擦肩而过。

忘不了的,是他无意中看到的,龟梨和也眼底掩藏地很好的尖锐。

锦户亮愕然,心里竟有一种错觉。

自己的好友已成为这头小兽的猎物,要等他长大了,才会露出长长的獠牙,对准那人的喉咙,狠狠咬下去,一辈子都不会松口。

然而在很多年之后,锦户亮才觉得,当年那个毛骨悚然的猜测,或许真的只是错觉而已。

那时候的赤西仁,正倒在他旁边,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灌,眼睛依旧是澄亮澄亮的,再多的酒精也无法让它们变得朦胧。

明天,是修二与彰这对限定组合单曲上世的日子。

小亮,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蠢,赤西仁又喝完一听,把罐子一拧后悻悻然咧开嘴,明明只是个游戏,可陷进去却再也爬不出来了。

就算他背叛我,就算他不会再依赖我。

锦户亮还讽刺地记得,赤西仁第一次把龟梨和也弄上床后,炫耀似地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游戏啊,就是要全心全意地投入,再潇潇洒洒地走出,为地只是组成人生一个深刻而美好的回忆,小亮你说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帅?

仁,很多东西其实你玩不起。

越是禁忌的东西你越爱去碰,然而很多东西打开了,就永远不可能恢复原样。

更何况龟梨和也绝不会只成为你的回忆。

看来你注定得当一辈子的混账同性恋了,锦户亮恶劣地笑笑,从赤西仁手里夺过一罐刚打开的啤酒,你经常说他犯贱,其实你比丫更爱犯贱。

不,我不是,我才没!我喜欢女人!只喜欢女人……赤西仁念着念着竟带上哭腔,我不喜欢龟梨和也啊,他算个毛,只会给我臭脸色看,只会到处指责我的不是,只会想着怎么自保,我凭什么要为这么个王八蛋去当同性恋啊?!!

那你把他当什么?女人?锦户亮不以为然地挑眉,心想不知是谁尽把那王八蛋当成宝来看。

丫连个屁都生不出……算什么女人!赤西仁烦躁地抱头低吼一声,他要是女人,老子就把他做到怀孕,然后关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生,直到他身材完全走型变成黄脸婆……看他还敢不敢去外面风骚勾搭其他人!

锦户亮哑然,最后摇头轻叹,赤西仁,你这辈子真注定要栽在他手上了。

这是你自愿的,不要摆出一副好像别人硬逼你的样子。

当山下智久微笑地对他说,仁要去国外留学了,终于能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了,真好。

锦户亮就觉得,放他奶奶的狗屁,明明就是自己爬不出去,还要垂死挣扎,以为离开日本就可以逃避一切了??

这真是比自我堕落还可怜得多。

我更宁愿听到那臭小子不顾一切地带着那小王八一块辞职私奔的“坏消息”呢。

突地又想起内博贵那孩子,曾哭得稀里哗啦对他说,小亮,只要你能继续前进,就不要管我。

我不想当你的绊脚石。

锦户亮两眼一阵发酸,懦弱的,又何尝只有赤西仁一个。

此刻赤西仁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国际机场里,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握着手机,一脸傻相地愣在原地。

手机上显示的是自己刚告白不久的对象,与自己最要好的大亲友热吻的画面。

这就是你对我的回复么,和也。

赤西仁笑了,罕见的眼泪一滴一滴涌出,廉价地打在手机屏幕上,滚落消失在尘土间,他的骨节此刻泛白,几乎要把手里握着的东西给生生捏碎。

我曾说你在我身下淫贱地就像个荡妇,其实我自己在你眼里更像个自讨苦吃的弃妇。

龟梨和也,我们究竟谁欠谁更多。

这个谁比谁更悲情的俗烂游戏,我不想再玩。


日历翻得飞快,日程表依旧被排得满当当。

龟梨和也越来越不想看到和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只能把视线一味停留在那密密麻麻的工作行程表上。

他害怕时间如流沙般在指尖下流逝,手里却依旧只能捧着空虚。

到头来什么都抓不到。

赤西仁离开以后的日子,实在过得太快,晃眼就是两个月。龟梨和也除了每天都在麻木地打开塞着一大堆垃圾邮件的信箱,一封封细细寻找那个人的痕迹,始终是一无所获外,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稍稍有了变化的小腹被宽松厚实的外套很好的掩盖着。

谁都会谅解龟梨和也君腰部有旧疾冬天需要塞着暖袋。

中丸雄一终于从哥哥上升到妈妈级人物,每天围着龟梨和也嘘寒问暖,又是喂饭又是补品还专程接送上下班,弄得周围的人都以为此人趁着某人不在终于开始露出本性。

跟我说实话,那只乌龟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你今年究竟多大了?TTU发挥团队精神,把这问题轮着问了个遍,中丸雄一除了摇头苦笑否认,其它的话便再也套不出。

不会有人把中丸雄一当成赤西仁那样的存在,也没人敢那样想。仿佛龟梨和也身上有一道看不见的标签,上面写着本人乃赤西仁所有,眼看手勿动。

不知是赤西仁还是龟梨和也自己把它贴上去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要把它撕掉,必定会连皮带肉扯动心脉。

山下智久也不例外,尽管他总爱有意无意去碰触。

电视剧的拍摄,让山下智久变得忙碌,然而去找龟梨和也的次数反倒愈加频繁。

从一个月一次变成一星期一次甚至是更多。

这让龟梨和也开始变得厌烦。

不管我们有没一起拍过戏,不管你来找我多少次,甚至我们上床上得再多,我和你,终究只是陌生人。

龟梨和也眯着那越发锐利的双眼,一把扯过山下智久的衣领,咬牙低声嘶吼,我们不会熟起来的。绝不。

山下智久不以为然地笑笑,抬起手握住龟梨和也拽地紧紧的拳头,一面用指腹轻轻摩挲那暴起的指关节,一面用那让人听起来始终倍感亲切的浓厚鼻音道,我只是想看看,一个表壳过于坚硬的人,崩溃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而已。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加速碎裂。

龟梨和也拧着眉头松了手,嘴角也跟着勾起,我不会让你看到的,谁都不会。

你是乌龟,不是英雄。山下智久仅仅这么一句玩笑话,就把龟梨和也的蔑笑冻结在唇角边,你的壳只能掩盖你内里的柔软脆弱,那不代表你真正坚强。

更何况你的里面已开始逐渐腐烂。

龟梨和也闪了闪神,眼睛开始莫名湿润,嘴巴张合半天才吐出几个干涩的字,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山下智久眼底闪过一丝浅薄的错愕,由着龟梨和也咬住下唇掐着他的双肩,边乱晃边大声质问,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就只会在那冷眼旁观动动嘴皮,你以为你真本事?!那就把你的大亲友给叫回来啊!!愣在那里干嘛?!啊?!还不去把他给叫回来!叫回来啊!!!

吼到后面,龟梨和也已是双目泛红连指尖都在发抖,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他妈才不要你这么个虚情假意的混账同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老子是那赤西仁的毒瘤,长在他身上只会让他痛苦难过,你这大亲友当然是巴不得早些把我除掉……但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毒药……没得解了……是我自己犯贱早把解药给砸了……你一心想着救他,可又有谁能来救我……

山下智久扶着像是要溺水般渐渐软下去的龟梨和也,眼底各种复杂而混乱的情绪交织着,又涣散开来,最终化成一片迷茫的深幽。

究竟是谁最没用?

隐隐明白什么后,山下智久呆愣着,把龟梨和也像是寻借依靠的布娃娃一般,死死抱在怀中,眼睛却不知该望向哪儿,只能不知所措地乱转。

他开始觉得,有些东西,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龟梨和也坐在喜多川的社长室里,脸色虽不算太有精神,但表情还是一如在摄影机前般沉着。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你半年假?喜多川脸上也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一双浊黄的眼珠盯着龟梨和也不住打量。

是的,请您批准。龟梨和也被那无意扫过他腹部的视线开始弄得不安,起初规矩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被攅成拳头。

你们两个,轮着跟我耍大牌……喜多川站起身,双手背在后头,慢慢朝龟梨和也靠近。脸上的皱纹不声不响往嘴边堆积,年轻人爱做傻事我可以谅解,但有些错误犯了,就一辈子都不能回头。

龟梨和也反射性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似乎在微笑着的和蔼老人,又迅速埋下头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似乎在竭力抑制什么。

要知道,纵然马儿再好,太野太不听话,可是会把人给硬生生摔死。我是个随性的人,驯服不了,就会很干脆的放弃。喜多川俯下身,抬手拍怕龟梨和也的肩膀,我可不想龟梨君成为第二匹啊。

社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龟梨和也浑身一震,硬是忍着没躲开喜多川按在他肩上的手,胃部一阵翻腾,手心揣着的亦是一手冷汗,心里某些坚定的基柱,开始因喜多川那句话而剧烈动摇。

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喜多川呵呵笑了一会,便把手从那微微颤抖的肩上收回去,这样吧,你的要求我还得考虑一下,圣诞节前几天允许你休息会儿。

谢谢,打扰了。龟梨和也轻吐一口气,起身扭开门把时,又听得背后幽幽飘来一句,龟梨君最近和山下君走得很近啊,别再重蹈覆辙,早些养好身子,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去,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龟梨和也顿顿身,扭头嘴角勉强牵出条弧线,朝喜多川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离去。

一路上,脑子里满满都是社长那句别有深意的话语,走廊上太过死寂,哒哒作响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地灌进颅腔中,和着那些强烈不安的心绪,让龟梨和也有种慢慢通往不归路的错觉。

进这个圈子究竟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为那个人把自己进行人道毁灭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龟梨和也早已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

本能在阻止他冷静,死穴在钳制他灵魂。

回不去了,很多东西都……龟梨和也下意识按着自己的肚子,嘴角始终只能扭曲的笑。

是他自己把一切后路都断绝地一干二净。

路总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龟梨和也恍惚着,满额冷汗地打开那扇门。

田口淳之介仍是一脸凶狠地捏着游戏控杆,田中圣咬着笔杆一个劲地挠头还在赶大学作业,上田龙也则眯着眼靠在梳妆台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盹,中丸雄一估计又被当成苦力跑去买午餐。

我跟老头请假了。龟梨和也关上门,像经历了一场大劫,虚脱地靠在门背上,仰着下巴小声说,估计是半年。

三人扭头漠然看了龟梨和也一眼,连句为什么都没问,便转身继续各干各的。

并不是感情不和,而是太过自我。

亦或许,很多东西问了也于事无补。

龟梨和也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是这种反应,也没表现出多大不满,而是不紧不慢地道出理由,我怀孕了。

此话的后果是田口淳之介一个不慎打输了游戏,田中圣张大嘴巴笔杆掉到了地上,上田龙也一下惊醒,额头猛地撞到了玻璃镜。

KAME你在开玩笑吧?

男人怎么怀孕的?

……多少个月了?

性格差异过度巨大的人当然不可能异口同声,然而谁也没想到要问那是谁的种。

只因心里早有毋庸置疑的答案。

龟梨和也难得耐心,一一回答三人的问题,于是第二轮轰炸继续。

难怪MARU会升级当上龟妈,可平时也没看KAME比以前多了饭量啊,还有很多都是偷偷倒了的。

那可是都倒在你碗里诶,你小子好不好意思,跟个孕妇,呃,是跟个孕夫抢饭吃!田中圣起身拍一下田口淳之介的头,话说KAME怎么平时都没看你吐?

我还以为是那胖子临走前打的一记歪枪中个正着,没想到是早有预谋。上田龙也一把推开好奇围在龟梨和也身边问东问西的两人,大胆地伸出手摸摸龟梨和也的腹部,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是那么小。

呜喔喔~UEDA你这样真像在摸发育不良的高中女生的胸部的猥琐大叔~田中圣又开始不怕死地在旁边大声吐槽,受到上田龙也一记重踢龟梨和也一记白眼便乖乖收声住嘴。

平时营养补给安胎治疗都是研究所负责,龟梨和也皱眉拍开上田龙也放在他腹上的手掌,你们要帮我保密。

尤其不能让他知道。

三人沉默一会,又转头互相对看一眼,少见地一起叹气,难得默契点头。

两个任性的家伙,要我们这些自私的人该拿你们怎么办。

各管各的,各过各的,不挺好。龟梨和也挑眉嗤笑一下。

龟梨和也,你当初真该跟着那肌肉男,一块双宿双飞继续修二与彰。上田龙也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赤西仁,就是被你逼走的。

把你们两捆一块,简直是害人害己。

龟梨和也猛地竖起眉,眼眶像是要暴裂一般瞪着发话人。然而当上田龙也反射性摆好干架姿势时,他却抱着肚子弯下腰干呕起来。

什么也没有装的胃袋,只能送出胃液,像是呕血一般,汹涌从食道流出。一片片砸在地上,比看着别人呕吐秽物时更感毛骨悚然。上田龙也僵硬着往后退一步,心中陡升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龟梨和也擦干挂在嘴角的透明液体,慢慢直起身。此刻像什么也发生过一般,径直绕过三人,从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桌上抽出面纸。在折回经过上田龙也身边时,竟用着那乞求的口吻对着他说了一句。

不要逼得我,连他最后一丝的存在都保不住。

上田龙也睁大眼睛,看着龟梨和也蹲下身,一脸平静地擦干净地板上的胃液,不禁恼怒踢翻摆在一旁的椅子。

究竟是谁在逼谁。

你们两,迟早要把大家一起往绝路带。

然后他泄气般把身子往沙发上一甩,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等再度张眼后,刚刚发生的一切,或许仅仅是一场梦而已吧。

上田龙也生平第一次有了想逃避的念头。


仁,以后圣诞元旦情人节我的生日你的生日都一起过好不好。

KAME你在说什么,两个大男人连这种日子都要腻在一起,你不觉得太恶心?

……那就把我当女人吧。

一不能跟我结婚,二不能生我的孩子,凭什么要一辈子在一起?

赤西仁,你他妈不要太过分了。

靠,老子说的是实话!你丫清醒点成不?听着,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我们可以玩暧昧,可以当床伴,就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谁幼稚了?有人跟你说要一辈子在一起么,不愿意,就算了,自然会有其他人来陪我。

赤西仁,别太自以为是了,这个世界上,和龟梨和也上过床的男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噩梦。

赤西仁最近总是在做。

每次都是在龟梨和也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两句话时,他就一身冷汗地从床上弹起。

这事确实发生过,几年前的圣诞节前夕。

只是那时候的龟梨和也并没有说过最后两句话,而是直接扑上前跟他扭打成一团。

那样无聊的记忆赤西仁突然觉得很怀念,要时光能倒流,他真想说一句,算了,老子认了,一辈子就一辈子,谁怕谁。

然而脑海中出现的不是龟梨和也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而是自己的大亲友与他浑身赤裸的接吻画面。

到底谁把谁当真。

赤西仁用力拉扯着头发,胡乱地嘶鸣几下,最后无力地倒回床上,两眼空洞地像是什么都可以包含,又像是满满地什么都不能渗入。

突然好想见见他。

于是他利索爬下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便奔至电脑前。想到什么就一定要做,素来是他的原则。

磁盘里某个文件夹,满塞的都是自己离开后KAT-TUN的相关新闻。

每一次赤西仁都是匆匆保存后就不再打开,他在尽可能逃避过去的世界,尽可能不主动联系任何知道他跟龟梨和也关系的人。

然而终究还是放不下。

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赤西仁心里喃喃着,伸手摸过桌上一盒烟,抽出点燃叼在嘴边,这才抖着手连点两次鼠标。

熟悉而遥远的脸,除了头发短些,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赤西仁愣愣地盯着屏幕,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维持将近十分钟的发呆表情,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烟,直接关掉主机。

喇叭始终未开,唯一的屏幕光源,闪烁一下再度熄灭,室内便恢复成接近早晨灰暗的沉寂色调。

憔悴的人果然不只自己一个。

我该心疼还是窃喜,抑或是骂你活该?

把烟掐灭在特地从日本带来,那个用惯的乌龟形状的烟灰缸里,赤西仁把眼睛打开一条缝,眼珠慵懒地慢慢朝旁边滑去,一个疯狂决绝的想法,逐渐在脑中形成。

已顾不上那是对还是错。

龟梨和也怎地也没想到,在自己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准备按下那个人的号码时,电话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早已不抱期待的名字。

默契这种东西,有时真是让人吃惊至恐惧。

怪的是龟梨和也感觉自己心跳意外地稳定,甚至连按下接听键的动作,都是从容不乱。

接通后,一阵不出意料的长久沉默,龟梨和也把嘴皮死死抿成一条线,怎么也不愿自己先开口。

他怕一张口,说出的话,会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自尊心在习惯性地作祟,沉重地让他不能屈服。

和也,你是不是很累,赤西仁的声音从遥远的另一端传来,虚渺地比以往更加不真切。

一定的吧,你这人总是那么爱逞强……赤西仁不等龟梨和也有所回应,像是自言自语般继续说,你应该……好好休息会。

然后他少见地主动挂断龟梨和也的电话。

话筒一声接一声的嘟嘟忙音,让龟梨和也也跟着茫然起来,哽在喉头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成一个字。

操。

龟梨和也咬着牙,用投球的力度把手机狠命往地上一砸,再转身把乐屋里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歇斯底里地摔。

赤西仁你到底要把我耍到哪种程度才甘心。

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打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来啊。

要是喜欢我,为什么就这么把电话挂掉,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让我对你说一句,仁,回来吧,我不要没有你的KAT-TUN,如果老头不让你回来,那我们就一起退出。

在日本混吃等死也好,在国外逍遥快活也好。

无论怎样,我只是想你在我身边。

仅此而已。

一星期后,龟梨和也再次战战兢兢地坐在社长室里,旁边多了个山下智久,桌上甩了份亚洲娱乐新闻报。

头条上的文字在他眼中早是模糊一片,只有那张赫然印着自己与坐在他身边的男人赤裸热吻的照片,显得格外清晰刺眼。


错一次,可以原谅,一错再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喜多川把枯瘦的指头放在桌上敲了又敲,阴着脸把一张薄薄的纸片往龟梨和也的脸上掷去。

光滑的纸面磨着皮肤滑下的感觉,如擦到倒刺般的疼。龟梨和也麻木着脸,艰难地把视线移向纸上,白纸黑字,研究所的体检诊断书,姓名栏上,赫赫印着龟梨和也四个黑体大字。

像被海浪强行推上岸边,垂死扑腾又被尖枪狠戳一下的鱼。龟梨和也扭曲着脸孔,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脸虽面对着喜多川,眼瞳里锋利地几欲要把一切割碎的视线,却是直直射向仍呆呆地坐在他旁边的男人。

山下智久还在看着那张他发送给赤西仁,如今又被刊登在媒体上的照片。

把那违反常伦的孩子,拿掉。然后,你两干出的混账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喜多川把眼睛危险地眯起,下了已算仁慈的最后通牒。

几乎出于本能性地摸向已有明显成长迹象的小腹,龟梨和也敛回目光,头深深地埋下。竟是第一次感觉到,掌心下那弱小的生命,隔着皮肉和衣物,在微微地挣动着,似乎在无言地呼唤,不要抛弃它。

龟梨和也湿着眼眶,把眼珠转了又转,终究还是死咬下唇轻轻摇头。

被最依恋的人所丢弃不要的滋味,实在太过难受,我又怎能让那个只能靠着我活下去的无辜生命,尝受这种折磨?

于是龟梨和也这个名字,日后将再也没出现在任何一个媒体上,只能成为那些曾经爱过他的人们,心底最抑郁难过的一个疙瘩。

而山下智久,半年内不会再有任何活动。

两人被冠上同性恋的绯闻,就这么不了了之,只得任凭那些看不到真相的人,进行着或是善意或是恶意更多是娱乐性质的无聊揣测。

被辞退的第一天,龟梨和也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短暂的浅眠后,又是长期的清醒,接着再度昏沉过去,如此不断循环。

山下智久一如往常,叼着根不点燃的烟,斜站在龟梨和也床边,亦是一夜未阖眼。

为什么要把那张照片发给他?!

为什么要把研究所的检查单寄给社长?!

你害我就算了……为什么,连他也要这么对我……

明明他都不甩我,但我还是为了他的孽种,把自己的一切都给抛弃,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

你当初干嘛不跟他上床呢,这样他就不会来找我了,然后我继续做那个对谁都假得要死的龟梨和也,不很好。

如果对一个人付出真心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我宁愿虚伪一辈子。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老子打死都不会进那乌烟瘴气的娱乐圈,也绝对不要跟他认识,就做那AO,饭他一辈子,唯他一辈子,谁敢讲他的不是我就跟谁急,谁敢让他吃苦我就跟谁抱怨。

就这么傻傻的单恋。

是不是看不起我?一定的吧,老子的人生已经狗血到连我自己看着都觉恶心了……

可有什么办法?单恋有什么错?自私有什么错?同性在一起有什么错?男人怀孕有什么错?龟梨和也爱着赤西仁……

又有什么错。

昨晚的质问,山下智久直到现在仍保持沉默,龟梨和也也不管有没回应,只是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着,自说自话将近一宿。最后实在是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才倒在床上拧着眉头不太安稳地睡去。

那时山下智久的脑海里,突然浮出赤西仁曾对他说的一些已经太过久远的话,P你知道么,KAME那个人啊,刚开始看着可爱,再后来看着可怜,可等我发觉那份同情转为心疼时,就已经陷进去了。

我真没觉得他是我“女朋友”,可要不把他照顾好,不陪着他一起疼,心里就会难受地跟快死掉一样。

P,我这个人很怕累,如果哪一天我毅力不佳支撑不住了,你一定要敲醒我,给我几巴掌,骂我不是男人,千万不要就这么让我颓废下去,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山下智久苦笑着强行掐断回忆,抬手狠敲自己的脑门几下,再用力往脸上甩了一巴掌。

山下智久,你他妈真不是个男人。

龟梨和也再度醒来后,太阳已西沉半边,房内空无一人,只剩山下智久遗落的烟。

伸出半截身子趴在床头柜上,拿起那款造型普通的打火机,左右详端一会,挑眉冷叱一句真没品味,旁边的电话突兀响起。

心脏猛地沉了一下,龟梨和也僵了一会儿,并没有犹豫太久便拿起电话,快地连来电显示也不及细看。

龟梨先生,真没想到你会和我的小P在大众眼前,传出这么桃色的艳闻。

女人的声音,并不显陌生。

……BIER小姐,找我何事?龟梨和也挫败地暗叹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语调显出半分失望。

没什么,呵呵,早知道有人心疼你舍不得让你这么劳累,我也就不用寄那张体检单给贵公司了。

原来是你干的……龟梨和也噌地一下打着火,乱窜的蓝色火苗,印在瞳孔里显得格外幽深而没有温度。

你不嫌你自个儿辛苦,我还要为宝宝操心呢,毕竟让这个本不会有的生命能存在,我也耗费不少心力。

那真是谢谢了,托你的福,我现在已经可以永远休息专心养孩子了。龟梨和也讥诮地扬起半边嘴角,连再见也不说一句,便直接摔了电话。

还来不及发脾气,肚子突然咕咕叫起。

这才想起将近一天没有吃饭。

你饿了吧。龟梨和也习惯地揉着肚子,脸上挂着的笑容少见的温柔。

趿拉着米奇拖鞋,慢慢踱进厨房,本想煮份速食餐了事,案台却上放了被保鲜膜包好的丰富菜肴,电饭褒顶盖的气孔,正悠悠吐着白气。龟梨和也抿着唇,脸部肌肉不自觉动了动,最终还是面无表情把冷掉的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门外的开锁声响起,探头一看,但见山下智久拖着个不算太大的行李箱走进来。

你知道那女人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事务所吧。山下智久刚把门带上,龟梨和也从厨房走出,劈头盖脑问下来,语气无比肯定。

就算她不寄,我也会寄的,你需要调养身心。山下智久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的表情少了以往的玩味,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把照片寄到媒体去。

你们自以为是的关心,对我来说和谋害没什么区别。龟梨和也把头倚在门框边,表情是还未睡醒的疲倦。

所以我来赎罪啊。山下智久指指身后的行李箱,脸上的笑容很是无害,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干,“放假期间”我会负责把你和我大亲友的小孩,养得白白胖胖。

龟梨和也蹙眉,瞪了山下智久半晌,也没阻拦对方把行李箱拉向客房,只在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低声问了句,你为你大亲友牺牲那么多,值得?

山下智久微顿了顿,眼睛也没看龟梨和也,继续往前走,如果你只是图个我住进你家的恰当理由,那你就这么想吧。

龟梨和也蠕动两下唇瓣,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山下智久进了那个狭小的房间,眼底有疑惑,更多是不安。

于是他又走回客厅,也不管微波炉响了一次又一次,拿起电话按下那个熟记于心又不曾拨通的号码。

仁,是不是有些东西变了,好恐怖,我不要跟你大亲友变成这种关系。

话筒那头依旧传来女人的声音,陌生的。

在龟梨和也的耳孔里回转起来,比上一个更显刺耳。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紧着而至的是门铃声。

龟梨和也忙丢下电话,几近迫不及待地奔至玄关前,拖鞋被踏得啪啪作响,激动地如被关在家里太久,现在终于能见到自己主人的宠物般。

然而门外站着的,却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出现的人。

 


爸,妈。

龟梨和也愕然定在原地,对于父母突然地出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家也不回,还尽在外面闹些丑事!居然还来个永久修业?!

龟梨爸爸越说越气,索性鞋也不脱就走进来,扬起巴掌狠扇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耳光。

龟梨和也默不吭声地用手背擦去因口腔破裂而淌出的猩红,见父亲仍没有歇怒的趋势,下意识弯腰护着肚子,姿势显得无比窝囊。

然后他抬起头嘴里小声恳求着,爸,不要用脚踢。

你个……没种的废物!龟梨爸爸怒红双眼,指着自己儿子大吼一声,作势挽起袖子要狠揍龟梨和也一顿,却被站在自己身后的妻子制止。

龟梨妈妈按下丈夫的手,看着仍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儿子,眼里猛然闪过惊诧。她走上前,慢慢扶起龟梨和也,手颤抖着直直伸向儿子的腹部。

微微挣扎一下,最终还是低头乖顺地把挡在肚子前的双手拿开,随着母亲的手碰到自己的腹部时,身子也跟着轻颤一下,龟梨和也把垂在两边的手,悄悄放在身后并将其死死捏成了拳头。

对不起。

随着龟梨和也这个词的吐出,那双按在腹部上已经明显苍老的手,就像触电似的弹开,女人软着腿摇着头连退几步,那双还算温和的眉眼也跟着扭曲起来。

伸臂拦住毫不知情要上前询问怎么回事的丈夫,龟梨妈妈脸上飞快略过或是惊恐或是恼怒或是鄙夷的神色,最终还是化为满满的不忍和心疼。

和也你怎么那么傻,你要那个无辜的孩子以后怎么面对他的人生?

脑海中千万句相互矛盾的责骂和安慰,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话。

龟梨和也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那不知何时溢出眼角的液体,追根究底,原来最自私的还是自己。

突然想起少年时在家里,被父亲抓到两人做爱,赤西仁裸着身子,拽起被单死死抱紧他。父亲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落在把自己完全裹在怀里庇护着的少年身上,明明他怕疼怕地要死。

叫你这么克制不住,活你的该!装什么男子汉,我又不是女人要你这么保护?!事后又是怒吼又是湿着眼地帮那个一直在痛得哎哟叫唤的男人上药,龟梨和也至今还记得,赤西仁右目肿得完全睁不开,像个凸出来的鱼泡眼。

更记得赤西仁瘪着嘴说出的那些个口齿不清的回应,老子管你男的女的,反正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在我眼皮底下欺负你,就算你老爸也一样!

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一哭那脸全皱成一团看着多丑,刚不才说自己不是女人,这会儿干嘛又像个娘们一样稀里哗啦,该哭的是我好不好?挨打的又不是你。

KAME你别这样,我……我很怕别人哭的啊,你是不是想存心跟我过不去才故意……

老子真是怕你了,一个月不滚床单那张金卡任你刷成了吧?

笑什么啊瞧你那鼻涕全流出来了,真恶心。

NENE~KAME CHAN,既然你不哭了那就缩短点吧,一个星期怎么样?我还有一张银卡哦……

龟梨和也失神地望望旁边,仿佛记忆中的那个人,就站在他身边朝他咧嘴贼笑。积蓄已久的泪,汹涌从眼睫漏出,一直抖着的膝盖,就这么硬生生磕下去。

爸,妈,你们从送我进事务所起,就应该有我不能和女人结婚的心理准备吧。可现在就算已退出公司,也是不可能的事了,理由相信你们也清楚。我知道这样很任性,可我就是想等他回来,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回不了头了……

半年内,你不要回来,我们家受不得这个耻辱。龟梨和也妈妈冷淡地丢下这句话,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丈夫走回门外。

不管怎样,你始终是我生的儿子,要孩子真能出世,我也认了,想清楚后再来看我们。临走前最后一刻,女人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红着眼宠溺地吐出这么一句。

门被轻轻合上,龟梨和也一个人呆跪在那儿,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喉咙里的呜咽,就像小动物濒死前的绝望哀鸣。

为了你,我甘愿把全世界都抛弃,可无尽委屈所换来的为何只有一个人失意。

赤西仁,你欠我实在太多。

是不是怕一辈子都还不清,所以你不愿回来面对这滩难以洗清的泥泞。

身后不知何时传来一阵暖意,龟梨和也吸着鼻子不愿回头,沙哑的声音干涩地没有任何温度感情。

一次又一次看我出丑,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满意?

山下智久没有吭声,只是强行扳过龟梨和也的头,丰润濡湿的唇,贴上那张泪痕斑驳的脸。

龟梨和也没有拒绝,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麻木地,让泪水在脸上奔涌不息。


四月一号,快过中午12点的愚人节,赤西仁坐在JOHNNYS社长室的沙发上,双目满是留学归来的高傲神采。

桌面放的是他刚递上去的退社书。

决定好了?喜多川刻板地交握着两手,语调不见太大起伏,真不后悔?

赤西仁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淡嗤一下,一脸漠然,如果龟梨和也没退出,山下智久没被休业,你还会挽留我?

他们会变成这样,U觉得自己能脱得了干系?喜多川惯性地眯起本就只剩两条缝的眼睛,内里全是藏不住的凶光,国外的媒体我确实没能力完全封锁,干得真不错。

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你会这么绝。赤西仁站起身,脸上带着抹嘲弄,反正我跟他迟早有一天,其中一个会死在对方手里。你现在反倒替我们做了刽子手,砍断我和他身上的枷锁,还真得好好感谢。

喜多川也跟着不着痕迹笑了一下,似讽非讽,与其在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还不如恭喜一下U的大亲友吧,他要当爸爸了。

赤西仁猛然僵滞在门前,那张仿如从地狱传来的体检单,悄无声息地,滑落在他脚边。

壁钟上的时针,早已悄悄划过那个12的数字。

四月七号。

龟梨和也发着高烧,山下智久拒绝一切提前生日派对。

浑浑噩噩睁开眼,发现从昨天起就和山下智久一块照顾自己的母亲,还坐在床边为他擦去满脸的虚汗,嘴角不禁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

妈,我没事,睡一觉今儿感觉好多了,你还是回去吧,要爸知道你又来我这,准会发脾气。

女人伸手探探儿子的额头,发现体温确实降了许多,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仍是有些不太安心,智久出去买药了,你还是去研究所住院治疗吧,这已经都9个月了,稍有一点差池可怎么办?

后天就是是智久生日了,在医院过多不好。龟梨和也摇头笑笑,我底子好地很,小感冒而已,很快就会好。

底子好怎么还会发将近40度的高烧,龟梨妈妈用指甲盖轻戳儿子那有些浮肿的脸颊,无端端跑阳台上吹了一夜的风,搞得智久还要特地在早上打电话,叫我过来把你拉回去。

龟梨和也的笑容冻结在嘴边,扭头抿了半天的唇,这才让脸部肌肉不显得那么扭曲,妈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想再睡一会,真的没事,智久很快就会回来,你别担心。

见龟梨和也别着脸,裹成小小一团不愿面对自己。女人轻叹口气,起身为儿子把被子掖好,将房间的窗户牢牢反锁上,一无意外看见那个静静缩在楼下的身影。

从自己过来这里时,就看见他一直坐在公用的休息长椅上,偶尔抬头望望上面再深深埋下头,女人庆幸在经过时他正仰头闭目,不然她会忍不住上前把丈夫打在自己儿子身上的那耳光,扇回他脸上。

龟梨和也在门关上时倏然睁开眼睛,身子虽不再一热一冷地难受,但脑子仍是一顿一顿地疼,肚子里的孩子倒是一直都很安静,没跟他雪上加霜地闹腾。

撑起肘吃力地爬下床,摊在床上太久骨架有些绵软,腰部也有些酸痛,不知是因为潮湿引发旧疾还是身上多了一个小生命的原因。

龟梨和也不太满意地看着自己比起一般孕期小太多的肚子,边在嘴里念叨你可不要跟我一样来个食道狭窄营养不良啊……我连自己的饮食都照顾不来,要你也这样岂不更麻烦了。边摇摇晃晃往厨房走去,从橱柜里拿出一堆从上个月便偷偷藏好的材料和道具,开始打起低筋面粉来。

自赤西仁完全引退的消息传进龟梨和也耳里,山下智久就没再让他出过门。自己实在有事也会把门窗全部反锁好才放心踏出去,手机和家里的电话早已换成新号码,龟梨和也倒没什么异议,新闻上那句“将在美国永久定居”已让他彻底寒心。

很意外自己居然能这么安静地接受最不想接受的事实,或许是早已猜到,或许是为了孩子自己在拼命压抑。

他不在,至少还有你,等你平平安安出来后,我还会有机会的吧?

最近这句不确定的安慰越来越起作用。

亲情是否可以完全取代爱情上的空虚,龟梨和也已经不敢否定,至少现在,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已逐渐成为他不会发疯的支柱。

机械地重复着做蛋糕的步骤,把烤好的糕胚放在一旁,再将打成泡的奶油均匀抹在上面。龟梨和也的思绪早已混沌地似被搅成一团又烫又稠的浆,热度也不知何时重新往额上窜。勉强维持清醒,把去好蒂的草莓用水果刀一个个细心切成像心一样的两半,晕眩中两个调皮的声音又在耳边嗡嗡响起。

喂,干嘛要加那么多草莓啊,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别把你的少女情怀往老子蛋糕上添好不好?

不你要我亲手做给你的嘛,要吃就吃不吃拉到,哼,刚刚也不知哪条馋猪在偷吃罐头里的水果。

你小样行嘛,岁数越大脾气越臭,老子以前罩着你让着你,现在嚣张起来打算造反了?

多大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滚开!哈哈哈~别,别挠了……痒……

妈的,都高了那么多怎么腰还这么细,KAME你别扭好不好,我会有反应的……你干嘛脸红啊……

我真没把你当女人,可我就是很喜欢和你做爱,我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为什么你要喜欢我,我只想跟你做爱,不想跟男人相爱啊……

龟梨和也!你不是喜欢我的吗啊?!干嘛老摆脸色给我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告诉你,要哪天我们这个松松垮垮的狗屁团散了,那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不是队友不是亲友更不是情人!!去你妈的,你以为老子愿意跟你从小捆一块?明明是你自己犯贱勾引我,我他妈干嘛要被外人说成像条狗似地蹲你身边?!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就是跟条母猪结婚都不会跟你这下面带把的男人混一辈子!

脑中一直压抑着的不愿面对的种种,终于负荷不住喷薄而出。抖着双手抱着热得几欲胀裂的头,嗓子里干涸地发不出一个音节,眼前一片白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心里那头可吞噬一切理智的野兽,也跟着挣脱牢笼,咆哮着狂奔出来,蛋糕和草莓全被砸成又红又白的烂泥,龟梨和也粗暴地扫开案台上所有的盆盆罐罐,瓷器碎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像一首疯狂而暴虐的奏曲。

你怎么可以边说不喜欢我边跟我上床,你怎么可以这么骂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回来,赤西仁,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龟梨和也抱着肚子猛喘气,倚着柜子慢慢滑落在地,眼睛红地像是浸过血一般地狰狞。平日发达的泪腺此刻一滴眼泪也挤不出,瓷片穿破皮肤直直嵌入血肉内,却一点痛感也无。心脏窒息地似乎早已停止跳动,脑里的神经被一根根强行扯断,这种绝望感其实早就该在赤西仁退社而不再回来的那天来临。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眼珠费力地往旁边滑过,那把刚刚还握在手里的水果刀,此刻静静地躺在一边。龟梨和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爬过去,也不顾碎瓷把掌心戳地全是鲜血,就这么紧紧握着刀柄,看着沾着粉色草莓汁的刀面,发了好一阵的愣,然后慢慢往小腹上划去。

后悔了么?

后悔了。

后悔了什么。

后悔没有早就这么做。

什么爱情,什么亲情,都他妈把我往绝路逼,不要了,全部不要了。

龟梨和也从今天开始,跟赤西仁断绝任何一切联系。


锋利的刀尖划开薄薄的肚皮,红丝顺着刀面和肌理蜿蜒攀爬而下,逐渐汇成细细的小流,刀锋始终抗拒没入脂肪层,只是迟钝地切割着皮下那层密密麻麻的血管网。龟梨和也呆滞地看着那些翻开的艳红皮肉,汩汩淌出的猩红血水慢慢染红一地,直至腥稠的液体,浸满整个手心,他才像触电一样慌乱地把刀丢向一边。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要连你都被我扼杀了,那我还剩下些什么?

龟梨和也那双蒙着血雾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扭头四处看一眼,便吃力地想要起身。过量流失的血液让他的视线有些发黑,但他硬是咬牙把双手死撑在案台上,不让自己倒下去。

跌跌撞撞拖着一路的血痕走至门前,果不其然大门被死死反锁住,龟梨和也摸着门板,身上早已失去将其撞开的力气,牙齿咬破了下唇,手掌印红了门板,却是一点办法都没。

鲜血和锥心入骨的疼痛,带给他一种临近死亡的错觉。

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想见到他。

果然我很犯贱。

赤西仁已经忘了自己在龟梨和也私密的公寓附近蹲了多久。

除了刷牙洗脸吃饭上厕所,及必要的休息时间,这几天都是在龟梨和也楼下的长椅度过。偶尔见到山下智久从上面下来,曾经无话不说的大亲友如今变成无话可说。

赤西仁一辈子都提不起质问山下智久为何会跟龟梨和也勾搭上的勇气。

就如同山下智久一辈子都不曾希望赤西仁与龟梨和也走得太近。

但并不是没有问赤西仁来这里的理由。

我只想在这里好好回忆下我跟他以前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直到我烦了,腻了,再离开,不会打扰你们。赤西仁笑得很疲倦,初回国的焕发,已被愚人节那天彻底消耗殆尽。

你真的要放手?

我已经错过,连手都牵不到了,还怎么放?

赤西仁失神地摊开手掌,手心里放着一把银色的钥匙,上面刻着自己歪歪斜斜的名字。

那是前不久龟梨妈妈下楼时,冷着脸丢给自己的。

那把曾被自己丢进垃圾桶的钥匙,如今再一次回到自己手上,却不能用了,无比的讽刺。

已经连自嘲的心情都没有,正打算把揣了好一阵子的钥匙放进口袋里,却听见一阵刺耳的玻璃破碎声。

路人都慌慌张张躲避着楼上砸下来的玻璃碎片,而赤西仁头也不抬,仅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路狂奔上去,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借口。

脑中飞快闪过各种重逢后的场景,然而不管哪一个,都与现在看见的相差太多。

一打开门就被那浓郁的咸腥味呛到鼻,满目的刺红让赤西仁不禁抖着音调大吼出声,和也!!!!

本是一片死寂的房屋,猛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赤西仁还来不及踏进门,就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扶着卧室外的门框,一张憔悴苍白的脸,从里头探出来,下唇破裂而流出的血液,把那抹笑容染得无比凄艳。

仁,你来了。

龟梨和也轻唤一声,嗓音虚软地如半夜飘行的鬼魅,赤西仁僵在原地怎么也移不了脚步,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龟梨和也,抱着那隆起的小腹,一步一个血脚印地朝他走来。

脑海里全是喜多川丢给他那张检孕单上的姓名栏和山下智久的嘴脸,胃部突然开始不停抽搐,一阵阵的恶心感直往喉头上冲。就在两人仅距几步之遥时,赤西仁皱着眉,竟下意识闪身避开龟梨和也伸向他的手。

然后龟梨和也不再硬撑,如老电影慢放般,整个人就这么摔下去,脑侧重重磕上坚硬的大理石。他终于彻底死心地阖上双眼,静静地躺在那儿,如一只被撕碎而丢弃在一旁的玩偶。

赤西仁这才回过神,然而为时已晚,身后传来一袋子物品落地声,胳膊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山下智久径直经过赤西仁身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恐无措。

把已经失去知觉的龟梨和也小心翼翼抱起,山下智久嘴里口齿不清地呢喃着什么,不停地去吻对方那过份安静的眉眼,嘴唇下的眼珠却是没有任何一丝动静。

滚开!山下智久抱着龟梨和也,对仍像被定了身似地站在那儿的赤西仁,低声吼道,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阴冷。

赤西仁只是愣愣地看着靠在山下智久怀里,像是睡着一般的龟梨和也,大脑早在他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便开始停止运行。

你他妈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山下智久见赤西仁仍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恼怒地伸腿一脚狠踢向对方的腹部,然后趁着对方弯腰的档儿,紧搂怀里那温度越来越低的身体,飞速下了楼去。

肚子一阵排山倒海般地难过,赤西仁跪在门前,干呕了好一会,却是什么都吐不出。

我说过不让别人欺负你,结果负你最多的却是我。

怎么办和也,我现在不想放手了。

赤西仁湿着眼慢慢伏下身,竟自甘折辱保持四肢着地的姿势,低下头沿着那摊血迹,一路舔吻过去,吞落的冰冷和苦涩,如无法可解的毒药,一丝一丝扣入他的心。

一再地错过,到底还能否有机会得到饶恕,不会结束。


视线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凄凉的惨白。

床单,天花板,墙壁,纱帘,以及照进来的阳光,都显得如此刺目。

龟梨和也睁大双眼,漆黑一片的瞳底什么都反射不出来,沉寂地如一潭死水。

缠着绷带的手,安静地放在扁平的小腹上,除了肚皮上多出一条形状丑陋的刀疤,一切都与原来没什么两样。

孩子还是没办法保住。

山下智久担心龟梨和也没听见,红着眼睛又沙哑地重复一次。

龟梨和也终于有了丁点反应,却只是动动肩膀,脸部肌肉像被钉死一般,无法有任何表情。整个胸腔好像被掏空一样,已经麻木地失去了痛感,无喜无忧无怒无乐,一切感受外界的能力,似乎都已经在逐渐丧失。

吃力地把视线移至那人身上,苍白的嘴唇在微微翕动,山下智久忙低下头,把耳朵凑近龟梨和也嘴边。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梦见仁回来了。

可他却对我和孩子说,你们恶心死了,不要碰我。

现在孩子没了,他是不是就没那么嫌弃我?

我以为他很喜欢小孩的。

是不是因为是我的孩子,他才如此狠心绝情……

可那是我和他的孩子啊……

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不,是我,是我和他联手把这个无辜的生命给杀掉的。

明明我已经帮孩子取好名字,买好一切婴儿用品,可终究还是用不上。

我到底做了多少多余的事?

山下智久每听龟梨和也说一句,眼泪就止不住往下巴滑落一滴,最后实在不忍心听下去,便伸手盖上龟梨和也的嘴,别说了,你没错,你什么错都没。

只是,你和仁现在不能在一起。

龟梨和也安静地闭上眼睛,干涩的眼角被从上方滴下来的液体,一点一点打湿。

山下智久生平第一次在龟梨和也面前痛哭出声。

如果你已经绝望地连哭都哭不出,那么眼泪,就由我来替你流下。

FINAL
四年后。日本。偏僻的宠物店。男人脱下墨镜,站在店门前。

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吐着舌头一个劲地摇着尾巴在他脚边转悠,显然是熟悉了有一段时间。

桌面上摆着的小小收音机,正播放着当红偶像山下智久突然退社的消息,店主正低头帮着趴在他腿上的长毛犬,细心地梳理毛发,直至那熟悉的臂弯从背后将他拥紧,还是没放打算下手中的活儿。

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三天后。男人沉默半晌才低声回答。

我们多久有没做爱了?店主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问出个毫无前后逻辑的问题。

四年了。男人把头深深埋进那个男人颈间,然而却也再闻不到那橘子香水味儿。

这三天晚上,都留下来吧。

欲望,总能让人彻底抛却很多东西。

龟梨和也生涩地扭着腰,脸上显现出平日绝不会有的淫艳风情,潮湿变调的呻吟,断断续续从薄薄的唇里吐出,几欲化成像要被撕裂的尖叫。终于忍不住并拢双脚,把男人的头颅死死夹在腿间,不再让他有任何动作。

然后男人慢慢从他腿间退出,脸颊色情地擦过那柔嫩的大腿内侧,一阵兴奋的颤栗直往下腹窜去。

龟梨和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温顺地在床上展开四肢的男人,把捅着对方密穴搅动好一会的三根手指拔出,然后腰一沉,竟是自己跨坐到对方那高高挺起的分身上。

男人猛地一惊,显然没想到龟梨和也会这么干,刚想撑起肘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

山下智久,这是我欠你的。

龟梨和也,你宁可把什么都还清,也不愿再和我有一点关系?

你到底有没喜欢过我?

山下智久苦叹一声,就这么保持着结合的姿势,翻过身深深地抽送起来,龟梨和也提着嗓子惨叫一声,把指甲全数嵌入对方精壮的脊背里,死咬牙关,然后蹙紧眉头颤抖地把脚勾了上去。

山下智久忘了,龟梨和也那个“只做赤西仁‘女人’”的原则已为他打破。

龟梨和也终究,懒得阻止山下智久结婚,更没有问他任何原因。

一切好聚好散,是两人常年以来唯一形成的共同默契。

婚礼。不太隆重。也很隐秘。

龟梨和也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堂最角落的椅子上,呆呆看着那对美丽年轻的夫妇,在神父的指示下交换起戒指,脑海中仍盘旋着昨晚与新郎在最后一次情事里的轻声细语。

和也,那女人跟我结婚只是想要个孩子从而拿到家里的医学权威而已,等孩子一出世,我就和她离婚。

你不要忘了,我是杀人犯,我不想你也变成那样。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现在到底还不爱不爱那个人。

……不管爱不爱,我都要一辈子背负起弑子的罪孽,独活下去。我和他注定不能幸福。

这是报应,也是赎罪的唯一办法。

既然如此,明天的婚礼,你一定要来。

你是不是故意想看我尴尬,才吧叫我去的。

如果你只是找个来的理由,就这么认为吧。

龟梨和也目送那对新人携手慢慢走出大门,后面的人群也立马跟着簇拥而上,一阵闹腾后整个教堂便空荡起来。男人呆坐一会,还是没办法消化完山下智久刚刚在经过这里时,抛给自己的意义不明的眼神,最后干脆放弃思考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太容易让人有罪恶感和孤独感的空间。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手,不知何时扯住他的裤腿。

龟梨和也错愕地低下头,一个约莫三,四岁左右的漂亮男孩,正眯着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笑盈盈地看着他。

妈妈。

出于本能性地把孩子抱起,龟梨和也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眉眼,想起那个早就夭折的生命,虽不敢肯定,但长期以来那捆缚在身上的枷锁,竟开始有些松动的迹象。他尽量控制着不让声音抖地过于厉害,柔声说,小弟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妈,你真正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眨巴几下眼睛,表情明显失望起来,但过一会儿又开始咯咯地笑着,用着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回道,哥哥你长得和我妈妈一样好看哦,我的爸爸叫赤西仁,妈妈叫龟梨和也。爸爸每天每天都会拿妈妈的照片给我看,每天每天都要说喜欢妈妈好多遍,还逼着我一起说,肉麻死了。

龟梨和也不可置信地湿着眼睛,死咬下唇硬是憋着不让眼泪留下,浑身颤抖地看着那孩子天真地点着手指,一件一件说出关于他妈妈的事,然后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自己那双四年来不曾再濡湿过的眼眶。

爸爸你哭得好丑哦,鼻涕都流出来了。

此刻站在龟梨和也身后的男人,正拼命地吸着鼻子,对这正幸灾乐祸的儿子,做着噤声的手势,而另一只手的掌心,早已被泪水悄悄浸湿一大片。
END

番外


写在龟梨和也四年内被蒙在鼓里的东西。

赤西仁从没把龟梨和也当过亲友。

尽管两人一天到晚腻在一块玩儿。

明明该把他当成兄弟,却每次和他滚床单滚得不亦乐乎。

赤西仁从没太过介意别人调笑他与龟梨和也的关系。

尽管自己反复在龟梨和也面前否认过自己喜欢上他。

明明不把他当太大回事,却每次都在他眼前毫不保留地展现着自己那份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龟梨和也之于赤西仁就是这么个矛盾的存在体。

无从可解也无法可解。

如果人生里的矛盾消失了,人就会停滞不前,呆在原地慢慢腐烂。

赤西仁不吃不喝浑身是血地坐在墙边发了三天呆,等来的却是龟梨和也已死亡三天的消息。

现下似乎唯一能证明龟梨和也活过的小生命,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山下智久怀里,不哭也不闹地睡着。赤西仁呆呆看着那新降人世的小生命,再抬眼看看昔日的好友,逐渐膨胀的嫉妒,开始盖过心底另一片鲜血淋漓的地方。

为什么他给你留了孩子,却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皱眉忍着满屋的腥臭,走进自己唯一未被血污沾染的客房,弯腰把宝宝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关上门再度走出时,赤西仁已直起身体靠在离自己最近的墙面。

一记重拳猝不及防打在山下智久脸上。

抬起手臂随意擦擦满嘴满鼻的鲜血,山下智久的眼白也跟着爆出血丝,额头的血管在一突一突地跳着。然后转身闷不吭声扑上前,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翻滚在地上凶狠地扭打起来,仿佛不把对方的喉管咬断,就绝不罢手。

山下智久你他妈有没把我当作朋友,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为什么动了不把他放回原位还要强行带走据为己有,你玩死他没所谓,可是我会死的!会死的!!你是不是想要存心要看我死才这么做。赤西仁终于忍无可忍大吼出声,按着山下智久猛地朝对方肚子狠狠送进几拳。

赤西仁你他妈才不是个东西,自己玩出火却一声不吭地逃走了,要是没有我,你的龟梨和也早就完了!你看看你是什么模样,颓废地像滩烂泥,一身的腐尸味,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去爱一个人!?这样的你有什么本事去保护一个早被你整得遍体鳞伤的人?!!山下智久也不甘示弱地吼回来,一下子翻身就把赤西仁强压在身下,毫无预警地低下头咬破对方的双唇。

赤西仁一下子愣在那儿,忘了动作忘了挣扎忘了反抗,直到下体一凉才猛地回过神来,直觉在警醒他即将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浑身却动弹不得。他绝望地咽下从唇缝里流进口腔内的血,第一次感到力量悬殊的悲哀。

这是你欠他的,山下智久磨着牙强行闯入那未经人事的地方,一股钻心的疼沿着早已麻木的神经直接到达快要坏死的脑部。赤西仁一个激灵,张开嘴却是什么也叫不出,恐惧和羞耻疯狂地啃噬他本就残缺不全的心,脑子里猛地闪过龟梨和也第一次向他张开双腿时的画面,却是模糊地怎么也辨认不清那个人的表情。

赤西仁这才意识到原来龟梨和也和他一样,是个拥有不输于自己自尊心的男人。

和也,那时我只是说试着玩而已,你到底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对着我打开自己的身体的?你那时才那么小,肯定比我更痛吧……

而我,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去嘲笑你像个娘们的?

想到这里,心脏猛地被绞成一团,似要把内里的血一滴一滴挤出来,才能感到安心。

赤西仁,你给我听好了,不会有哪个男人天生犯贱愿意让别人操的!你,我,还有龟梨和也都是一样的!知道我为什么要勾搭他吗,去他妈的为大亲友牺牲一切,没有什么你和他刺激我和斗真的过去,没有什么心里不平衡和嫉妒,没有什么可怜和同情,全他妈是借口,通通都是借口!山下智久就是喜欢赤西仁,就是和赤西仁一样爱着龟梨和也,没有为什么更没有任何理由去逃避!!!

这就是和也愿意为你怀孕的原因?

当赤西仁惨笑着说出这句话时,又被狠扇了一耳光,争吵和性戛然而止,紧接着婴儿的哭啼声,愈来愈响亮清晰地灌进耳中。

山下智久慌忙抽身穿好裤子,正打算往房内奔去,却被那个男人死死地抱住小腿。

求你,把孩子让给我。

素来霸道的赤西仁,第一次用着这么卑微的姿势和语气对着山下智久低头。

既然是我和他的孩子,你还有什么权利和理由来向我要。

山下智久冷淡地回应着,没有低头看他,只是抬高下颚,不着痕迹地把表情藏起。当他试图把腿从赤西仁的桎梏中抽离时,却半分动弹不得。

和也他死了……就这么死了……如果那时我能牵住他的手,就不会摔下去了……是我害死他……是我……赤西仁把脸压在山下智久的裤腿上,颤着声紊乱地呢喃着,我要赎罪……不,和也是我的,他身上每一块血肉都是属于我的,那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所以我要养,一定要养!P,你不是一向最宠我么,你把他让给我,让给我好不好?求你了……求求你……

赤西仁松开手,不顾满身的狼籍和下体撕裂般的疼痛,对着山下智久一下下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半年前上飞机那天我发过誓,赤西仁要一辈子照顾龟梨和也。既然那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我就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我知道这么做很任性,可是……没办法啊……我以前说服过自己好多次要放手,从知道你们上床起我就一直这么做……可就是不行啊……你老说我爱逃避,那么现在就给我次面对和负责的机会吧,就算来不及了……我也要尽全力去弥补……

山下智久深深叹口气,最终还是按耐不住低下身,把赤西仁按在自己肩头上柔声道,仁,果然不管怎样,我还是拿你最没辙。

就算你犯下无法饶恕的罪,就算你再任性懦弱,我依然在拼尽全力。

为你争取幸福。

赤西仁没有参加龟梨和也的“葬礼”,他始终抗拒这个既定的事实,只带着孩子匆匆离开日本。

两个月后,龟梨和也回到自己的公寓。

屋内干净如昔,家具通通被换得崭新。

龟梨和也拒绝了与山下智久继续同居。

一切似乎都回归起点,又似乎凡事都已到达尽头。

不会再有待续。

山下智久拿着行李返回自己的住处,过几天便是回归事务所的日子。

脑里仍在担忧龟梨和也的病情。

龟梨和也患有精神衰弱症。

BIER小姐拿着诊断书,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需要长时间的治疗,首先就得把严重刺激到他的人与物,进行彻底隔离,所以他根本就不能养那个孩子,为安全起见,宝宝要放在研究所里抚养,不可以给他。

山下智久没有理会那个醒目的禁烟标志,皱眉把叼在嘴边的烟点燃,深吸一口再把云雾直接喷在女人脸上,眯着眼睛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用我的一辈子。

来换取一个骗局和两个秘密。

赤西仁坐在医院里,呆呆看着手上孩子的血检单。

血型栏上赫然印着一个O

那既不是山下智久,也不是龟梨和也,而是属于自己的血型。

突然很想大声嚎叫,突然很想直接捅上自己一刀。

赤西仁你怎么可以怀疑他。

你怎么可以误会他。

你怎么可以把他逼至绝路。

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手掌被抠出了血,唇角被咬碎了皮,眼球被挤出了泪。

可除去沥心剮肺的愧疚自责,就只剩下不能挽回一切的无力。

拿着汤匙一口口喂着自搬迁以来就一直在间歇性发烧的孩子,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祈祷,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否则面对我的就只有万劫不复的地狱。

爸爸现在的生存动力,全都牵系在你身上了。

来梦。

请让我再拥有一次爱的能力和新的梦想。

再一次接到山下智久的电话是四年后,赤西仁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不能像平时那般通过邮箱来联系。

下星期是我的婚礼,来参加吧,带着孩子一起。

一句太过出乎意料的邀请,让他不知如何回应。

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错过了。

生田斗真,在很久很久以后也曾接过山下智久一通算是自言自语的电话。

TOMA,我一直都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我不像仁那么任性,也不像和也这么倔强,可我比他们都要自私。

我自以为是地离间他们,还把他们骗了一次又一次,但我没有后悔这么做,因为我争取到了自己的爱,哪怕只有短短四年,哪怕他从不曾把我放心上,可我深深觉得自己是爱过的。

和也和仁跟我不一样,他们太贪心了,企图把对方一切都锁在自己身上,最终弄得自己都动弹不得。尽管外人看来很愚蠢,尽管那样太可悲,可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我除了让他们在一起还有什么办法?

但我还是自私地偷偷把他放在我身边四年,或许是希望,能把一个完整无缺的龟梨和也,送回赤西仁身边,亦或许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希望他能对我动心罢了……

你说过不想来参加没有爱情的婚礼,可我觉得我的心中是有爱的,至少那是为了我所爱的人而结,爱的方式并不只是一味地向对方索取和依赖,无私的付出也很必要,尽管这种方式太傻太不值得了些。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只是凡事都按自己的意愿做罢了,坦然面对一切,不要计较得失,更不要后悔。只要不违逆自己心意,就可以得到幸福,至少看到他们能够重新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

事业上我吃过苦,友情上我吃过亏,爱情上我尝过涩,但比起那些我喜欢过的人来说,自己又显得何其幸运。

所以我真心希望我爱着的人都能幸福,包括你也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坎坷,不是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理想的方式生活着,除了紧紧抓住眼前的快乐,才能享受明天的美好。

所以,请不要放开那只紧紧握着的手。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下去,一辈子。

一辈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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