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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来梦,你的爸爸曾说,今年的生日礼物会有你想不到的惊喜,估计他已经记不得要告诉你了,所以就由我来说吧。

还有,对不起,对不起。』

我已经没有任何话想说了,只有这两个不负责任的词,毫无意义地送给你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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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里有秘密。

小熊的对面曾经坐着一个寂寞无助的少年。

他在诉说着自己的心事,他说他没有朋友。

如今另一个男孩抱着那个外表一样的玩偶,用着一样的哀怨而稍带无奈的口气说,我没有妈妈。

我的妈妈不要我了。

人真的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出院不过仅仅4个月,赤西仁就跟另一个亚裔美籍的女人领了结婚证,也找到一份算是能安定下来的工作。

这不是他想要的,然而又是不得不要的,人生中总是有那麽多的无可奈何。赤西仁不喜欢,不喜欢被这麽束缚。可是,别无他法。

捏著那本证明自己开始过上“正常人生”的证件,看著那重新被布置过陌生又焕然一新的家,他开始感觉到了一种真实的社会残酷。

房内任何有关龟梨和也的一切,都被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三个人的毛巾,三个人的牙刷,三个人的碗筷,三个人的衣服,甚至是三个人的照片,都只剩下两人份。不落任何一点痕迹和气息,唯一留下的,是那一大包新买的名牌衫,里头的尺寸都是只适合赤西仁和他儿子穿的。

那个男人做事总是如此决绝彻底,就连分手都是那麽固执地不愿把关於自己再多一丁点的回忆赠予他。

来梦一直很安静,从来没有在赤西仁面前哭过闹过,每天照旧上学放学,按时吃饭洗澡写作业,剩下的时间,便是抱着那个生日礼物发呆。

赤西仁看著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搂著小熊玩偶的儿子,犹豫半晌还是坐了下来,仰天轻吐一口气,才把手放在自己儿子的头上轻轻揉著,龟梨和也已经不要我们了,以後一切,都重头来过吧。

掌心下的脑袋这时才有了反应,来梦慢慢转过头,用著龟梨和也那惯有的冷淡眼神,瞅了赤西仁好一会儿,方幽幽开口道,赤西仁,你不要太自私了。

你会後悔的。

赤西仁猛地一僵,脑海中似有什麽被翻找了出来,是否在从前,有一个人,也曾用著这般失望透顶的口吻,对他说过这句话。

不给他太多的回想时间,来梦避开了赤西仁的手,将手中的熊偶翻转过来,摸出背後那条隐秘的拉链扣子,呲啦一声,一个小巧的录音机从蓬软的棉花里掉出。

很小心地把它捧住,来梦又扭头看了赤西仁一眼,细长的指头重重地压在一个按钮上,一段清声唱著的生日快乐从小小的喇叭里清晰地飘出,那是赤西仁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

赤西仁家最无敌霹雳型英靓帅酷俊正且有品位有内涵有风度的男人的宝贝儿子,又大了一岁ohyeah~~随著最後一句的结束,独自一人的欢呼声传来,录音机里的男人清清嗓子,似乎又傻傻地笑了好一会,这才让声音回复到正常调调,来梦,十一岁生日快乐。

我想给你说个故事。

开头要怎麽说呢,好像每一位父母都会给自己的孩子说以前的故事,像是什麽时候会走路啊,什麽时候会说话啊,什麽时候会抓著汤匙自己吃饭之类的,不过这些东西,当著你的面我还真不知道该怎麽说,哈哈。

你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老爱发烧感冒,脑子似乎发育地也比较慢,很晚才会说话。那时我很烦恼,想着万一你变笨蛋就麻烦了。

本来你应该从小就待在研究所里受专业人员看养来着,可我还是舍不得把你放在那个只有冰冷治疗仪的地方。

因为你,是我跟和也的亲生孩子,也许到这个年纪,你已经不相信男人能生孩子之类的荒谬理论了。可那事实,你是龟梨和也的,龟梨和也和我赤西仁的小孩,不容置疑。

说到这里男人又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著接下去该如何把脑子里过於纷乱复杂的东西整理好,再放出来。一记微不可闻的嗟叹过後,声音又继续下去。

其实我以前,是真没指望过自己能有孩子的。在进入JOHNNYS当艺人之後,尤其在跟他纠缠不清後,那些接踵而来的事业上与感情上的暴风和漩涡,都让我猝不及防。

很多东西,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後怕。太过疯狂靡乱了,太过撕心裂肺了,这种生活,这种爱情,我本就从不向往。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跟和也也许就真的,只能在对方的人生道路上,狠狠地抹下一道带脓的血痕,然後带著这永不痊愈的伤口,从此形同陌路。

毕竟我不相信两个男人能长相厮守,毕竟我天生就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

可龟梨和也从来就有办法改变赤西仁的本能,把不可能化为可能。不管两个男人是否能牵手谈恋爱,还是一路互相扶持一路互相依靠,他都做到了,甚至是包括你的存在。

这种纠结到骨髓里的执著,我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爱情还是其它什麽了,我只知道我认命了,我不想逃避了。赤西仁跟龟梨和也分不开,真的分不开。

就算在我认为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还有个你被他留了下来,所以我无法忘却,更摆脱不了。

可能你现在还不大了解这种感情,但我还是想在这一年对你说。

来梦你知道麽,在你第一次能清楚地张口说话时,就是对著和也的照片叫“妈妈”,那一年你已经三岁,那一年我跟龟梨和也已经相遇了十一年。

虽然叫一个男人做妈妈很奇怪,可是,母亲比起父亲要说实在要伟大得多了不是吗,根本就不能一概而论。这无关性别,任何一个孕育了新生命的人,都应该用那崇高的称呼去敬重。你必须得这麽叫他,你必须记得你是他生的,你必须知道一个男人作为母亲的身份,有多麽的辛酸难堪。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女人,可他在我的人生里,扮演的就是一个女人的角色,同样的,在他的人生中,我也是这麽一个存在。

因为我们终究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从来就没有要与一个男人共度一生的念头,就算是现在,我也依旧这麽认为。龟梨和也就是我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个所谓的伴侣,所谓的女人,所谓的惟一一个想要携手慢慢走向人生尽头的存在。

这是一个永生的烙印,你不能抹掉,更不能将它当做耻辱,因为我跟和也是相爱的,因为我跟和也都深深地爱著你,你是我们之间的证明和羁绊,你应该感到幸福和满足。

是不是一个人在感触良多时就会变得过於矫情呢,反正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千万不准听了就算,老子难得的文青一回诶,嘿嘿。

还有啊,我以前曾叫P在我糊涂时给我提个醒,不料这小子不但推波助澜还吊我墙角,太差劲了!所以我决定,把这个重任转交给你,以後我要是跟和也出了什麽矛盾,你小子一定要过来帮我啊,虽然我极度怀疑你这兔崽子有严重恋母情节……哼,你小子小时候可是老子我给养大的,恩将仇报小心天打雷劈!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要怎麽说,一直不知道要什麽时候对你说。其实你啊,外表长得像我,可性格上有些地方跟和也很像呢,好强又爱往偏激的地方想,心里有烦恼也会憋著不说自己苦吞,认准一些事就抓著不放,所以我……

赤西仁,你又一个人神叨叨地躲在那里叽叽歪歪做啥,还不快去院子除草?邻居都催到信箱来了。

嚷啥嚷,我这不就去了嘛……

录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录音机外的男人泣不成声。

原来我生命里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你,根本无人能代替。

无关性别,无关男女,只是想手牵手一路走下去的人。

非你不可,唯你不二,只属於我的,只属於赤西仁的。

可为什麽你最终还要放手,为什麽你连对我多一点点的任性都不愿再容忍,明明你只要再等一会,我就可以重新……不,是正视我心底那份早已化为本能的执著与爱恋啊……

生活中哪有那麽多的可是,事实上哪有那麽多的等一等,残酷不存情理,现实不讲如果,世界上又有多少个人的苦难和凄哀能感动上苍。

这就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渺小卑微,我们的无能为力。

只是这个依旧有著天真任性的可怜男人,一时承受不来。

来梦默默地看著棉花里夹著的那张照片,并没有抽出,也没有像旁边的男人那般涕泪横流,只是把手缓缓地放在赤西仁蜷屈起来抖动不已的背脊上,一下一下地抚著,口气笃定地说,妈妈终究会回来的,是吧。

然而男人给他的回应只是双手掩面一个劲地摇头,用著那嘶哑呜咽的声音不停地说,来梦,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麽要道歉?为什麽你和他都要道歉?!我不要这种不切实际的廉价话,我要你把我的妈妈找回来,把我的妈妈还给我,还给我!梦咬著下唇终於红了眼眶,猛地一把将怀里的小熊玩偶摔落在地,转而双手拉扯着赤西仁的领口咆哮著,为什麽你这麽不负责任,赤西仁你他妈算什麽男人,闯了祸就得去面对去挽回啊!!

过烈的争吵盖掉了门锁打开的声音,随著赤西仁突然大声吼出的一句“已经来不及了!!!”,来梦的动作愕然僵滞在原地,他看到了一个娇小恬静的女人,正站在玄关前,把手放在嘴上,一脸惊疑地看著自己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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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i
比我大上十二岁左右,跟仁结婚了两年多,现在终於怀孕了。

仁勉强表现出一个做父亲的快乐,而我则是连伪装的力气都没。

一个非爱情结晶的降生,根本不值得让人高兴和祝福。

来梦,你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妹来陪你玩了,以後就不会那麽寂寞。

Aoi在怀孕时最常跟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并且总是满脸微笑的。

可我能回应的,只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没有把内心的嫌恶和不屑表现出来,就已经算很仁慈了。女人,你应该知足。

我看著Aoi细长的双眼里闪著一些明显的期盼,心里冷冷地这麽对她说。

Aoi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外表干净性格温和做事勤快,这年代能找到那麽贤淑善良的,就算是日本女人,也不容易了。

可那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是赤西仁的妻子,不是我的妈妈。

这个女人有点奇怪,明明我不是她亲生的,她却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跟她结婚的是仁又不是我,我不喜欢这种爱屋及乌的爱,更没有任何理由要叫她妈妈。


以往一切该妈妈做的事,都由她做了,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每每看著她努力後又失望的表情,我心里只觉得可笑,隐隐还参杂一些欺负人的快乐。

果然人的本质很恶劣,可又有什麽办法。

我心里的那个人,无人可替代,这点,我想仁跟我是一样的。

仁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点任何关於妈妈的事情,我也配合著他的默契闭口不提,三个人之间从表面上看去,还算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种感觉,让我心慌。

不能,不能就这麽让其他人破坏了我跟妈妈还有仁之间的牵绊。

这种想法从知道Aoi怀孕的日子起,愈发深刻,像似疯狂地催促著我,要做些什麽。

那一天,初春伊始,虽说料峭却也不太冷,我哈著白气仰头看著那颗被卡在二楼横缘上的足球,口里不急不缓地叫了一声,Aoi

女人立马边脱著围裙边急匆匆从屋里走出来,用那由始至终都无比温顺的口吻问,什麽事?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指尖的颤抖,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指著那球说,能帮我拿下来麽。说罢再弯腰卷起自己的裤脚,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膝盖,我的脚受伤了,爬不上去。

Aoi想都没想便架起那特地摆在一旁的铝梯,作势要往上爬。

忽地一股带著寒意的风拂过,刺痛了被石头磨砺地太深的伤口,好像看见骨头了,我低低地倒抽一口气,开始有点後悔为什麽自己要把自己弄得那麽疼。

再次抬起头时,松了螺丝的铝梯也散了架,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Aoi躺在一旁,抱著肚子缩成一团,满头冷汗地呻吟著,看起来比我还疼的样子。

可肉体的疼痛,终究比不过心灵,所以我决定不同情她。我只是半跪下来,再次低着头,伸出舌头,开始细细地舐起自己那血淋淋的烂肉来,咸腥的血味杂夹著涸涩的砂石,滋味意外的好。

血总算止住了,Aoi腿间的猩红依然在扩散,那不是随意舔舔就能治好的。於是我一瘸一瘸地走进屋里,慢条斯理地拿起电话。

那段时间,Aoi的眼睛是一直钉在我身上的,我想她看到了我脸上那抹带著血腥的灿烂笑容。

就这样,我轻松地扼杀掉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生命。不需要的东西,没有必要存在。

我一直觉得我身上有什麽东西已经坏了,可我还是有点小看自己的良心。

Aoi住院的期间,我一直在发烧,医生说是因为伤口感染的关系,天晓得我每晚每晚的噩梦和沉重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罪恶感,是否也因腿上那伤口而来。

Aoi没有把真相告诉仁,这点我是早就猜到的。

 

後来的日子,一切似乎一往如常,又似乎有点不一样,那个女人不再对我露出笑容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惶恐,还有一点自以为藏匿地很深的怨恨。不管怎样,终究是个懦弱善良的女人,我现在看著她有时,会开始恍惚,这种眼神,妈妈以前是否也对仁用过呢,在怀著我的时候……

转眼间又一个春天来临,我的脚因为上次伤得太重,留下了後遗,一遇冷空气就刺骨地疼。很奇怪的是仅发作於初春,我想那是一个作孽的诅咒,一个罪恶的烙印,可我现在已经不太在乎了,我的良心早已被折磨殆尽。

自噩梦消失以後,我开始频繁地梦见我的妈妈。

那像是一场人生的倒退复而重新开始,妈妈第一次神情复杂地抱起我时,妈妈笑脸盈盈地喂我吃饭时,妈妈穿著一身华豔的和服带著我去庙会游玩时,妈妈替我做草莓蛋糕时,妈妈接送我去上学时,我在梦里一天天长大,妈妈却总是那麽年轻。

那一天,终究还是不得不再次面对。

三年前的房间,略带沙哑的金属质感的歌声,萦绕在耳边,我贴著妈妈胸前冒著微微热气的皮肤,泪流满面。其实人知道未来并不是好事,特别是当你遇见无力改变的悲剧时,更徒添无法挽回的伤悲。

可梦终归是梦,不是现实。

那晚我彻夜未合眼,妈妈居然没有走,而是抱著我唱了一整夜,一整夜。当阳光钻进半眯著的眼皮时,我终於抬起僵硬的脖子,紧紧抓住他的袖子,说,妈妈,你不走了,不会离开来梦了,对不对?

妈妈看著我笑了,刹那间温暖如春,全身都被什麽东西热热地裹了起来,心脏跳得有点儿急促,但我还是安心地阖上眼睛,享受这种让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的莫名愉悦。睡梦中,有一只冰凉柔软的手,在轻轻地抚著我的脸。

我已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再度睁眼时,墙上的时针已指向那个九的数字,感觉眼角有点儿酸疼肿胀,枕边都是湿湿的一片,看来我是真哭了,整整哭了一夜。

还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我皱著眉头掀开被子,瞟了一眼那唯一穿著布料的地方,不禁咬牙咒骂一声。

靠,居然遗精了。

这时我才发现Aoi一直愣愣地站在门边,视线一相触时,她就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我惺松著双眼,打了一个哈欠挠头嘟囔道,你又不是处女脸红个什麽劲。

 

估计她没听见,或者是当没听见,只像个怀春少女般羞羞答答地走进来,硬是没敢抬眼,然后双手递了一张照片给我。

我挑著眉歪著嘴看了她两眼,才把视线移到照片上。登时整个人欲弹跳而起,一把夺过本来就属於我的东西,我不由恶狠狠地瞪著她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偷的?

不,不是那样的……我怕你把照片弄湿所以……Aoi嗫嚅著,细声细气的谨慎模样更显得小鸟依人。见我没答话,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恭维道,那是的妈妈吧,很漂亮。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并没有考虑到为什么她能如此轻易接受一个男人为母亲的事实。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我把照片重新放好,扭头打量著她那好久都没看见的淡淡笑容。

本来想叫你进来吃早餐,然後,听见了你在叫妈妈……这回变得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手,把手给我。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表情还带着别扭。

诶?她有些不明所以。

刚刚,你不是摸了我的脸?

女人的婆妈有时真让人难以忍受,不由她做任何回应,我径自一把拽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果然跟梦里一样,凉凉地很舒服,闭上眼睛,我开始再次享受这让人打从心底能暖和起来的肌肤相触。那一刻我开始有点理解为什麽仁会娶这女人做老婆了。

果然我们两人都摆脱不了那个人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掌中那柔软的东西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蹙著眉睁开眼睛,垂眼默默地看著Aoi的手,从我的手中一点一点地抽出。

接著那细如青葱的指头,按上了我酸疼的眼角,一滴液体,顺著她粉色的指尖滑落。

一阵尴尬地对望后,我再次捏住她的手,两眼和大脑都是模模糊糊地,舌头不自觉伸出,猛地一口含住那根沾著我泪液的手指。

仅仅短短一个上午,我就抛弃了很多,很多个人生的第一次,全部,都给了那个,我曾经不屑一顾的女人。

Aoi又怀孕了。

这一次是我比仁先知道的,她说那是我的孩子,因赤西仁已经一年没跟她做过一次爱。

其实仁有外遇已很久了,这点我和她都很清楚。毕竟不是心里最想要的那个,不管再好都很容易厌烦,这就是男人,也怪不得谁。

她坚决不肯堕胎,说这是我的报应,我杀了她上一个孩子的报应。

这句话很成功地让我软弱下来,多麽黑色幽默的报应,我不由得把额发扒到脑後对著她苦笑。

孩子可以留,可是,我不会负责的,Aoi

我今年才十四岁而已,最主要的是我并不喜欢你。

该说的还是必须要让她知道。

我知道,你们两父子其实都一个鸟样。

Aoi第一次爆了粗口,然後哈哈大笑起来,唬得我一愣一愣的,差点以为她受的打击过大而疯了。

在那之後Aoi很果断地主动跟仁提出离婚,理由是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这个女人,在确定得不到任何东西後,只能选择要一个不被期待的小生命作为依靠。

这是她的选择,我和仁无权也无意干涉。

Aoi正式搬走的那一晚,仁发了一夜的呆。曾经属於自己的东西却让别人碰了而不甘心的感觉,估计也缠了他一夜。

第二天早晨他突然奔进我的房间,哇哇大哭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和也怀孕的那段时间,山下智久那个王八蛋原来真他妈干过逾墙钻穴的混账事!!

妈的,这家夥果然是中龟梨和也的毒中得病入膏肓了。我第一次生起的同情心,居然又给了那个女人。于是我磨着牙用力把这粘在我身上流了我满身鼻涕眼泪犹如牛皮糖般的混球扒开,赤西仁你丫滚边儿去,老子不认识你!!!

---------------BY来梦日记

 

 

11.

时间真的是一种很残忍的药水,无论正面或负面的情感,它都能平缓而不着痕迹的冲淡。

赤西仁在慢慢地想起以前的一点一滴,而来梦只能抓住越来越模糊的梦境喑喑喘息。直到儿子过了16岁的生日,直到照着镜子拿着牙刷发现自己脸上又不可避免地多出一道皱纹,直到他把尘封已久的日历再次翻开,赤西仁才最终下定决心——在自己不惑之年以及以后的岁月,定要与那人一起度过。

五年的时间,已是一段不短的摸索。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了。也不想再这么浪费。

也许到头来还是会临阵退缩,但至少,让他踏在那个人站着的土地上,这样才比较安心。

龟梨和也恍惚着,颈间的液体愈变愈烫,那柔韧有力的双臂依然紧紧地箍着自己无法动弹,心中有什么似乎在慢慢软化。

然而,在看到那个男人赫然站在店门前毫不遮掩地凝望他时,某个部位又开始逐渐降温。于是他抬起手,收起一切的面部表情,推开了还浸溺在记忆与现实相叠着的来梦。

这个人,真的是做什么事都如此突然,不给人任何一点心理准备。

山下智久偷偷把掌心里的手机放回裤兜,然后转身两手一边一只揽住了正往店门放射死光的星以及还未反应过来仍是一脸发懵的来梦。脸上的招牌笑容万年不变,现在是大人时间,叔叔我还是做个好人,把你们两崽子带去别处玩儿吧。

话音方落,心脏部位便被狠狠地捅了一下,山下智久的笑容僵滞在嘴角边,两枚黑不见底的瞳孔看着来梦放下屈起的肘部,面无表情地挣脱了自己的怀抱。

干嘛打我爸爸?

星撅起了薄薄的嘴巴,两条细细的胳膊牢牢圈住山下智久的腰部,小脸贴着那宽厚的胸膛撒娇一般地磨蹭,嘴里还不停地用那尚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小声地问,爸爸,痛不痛,痛不痛?

山下智久惯性地伸手揉揉胸前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视线仍忍不住钉在来梦那与自己没有半分相像的五官,然而对方却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自己。

刚被撞击的部位这时才顿顿地疼痛起来,唇边略带尴尬的弧度,抽搐着更上扬了一分。山下智久认命地闭上眼睛,再一次开口已有些无力,你还是跟我走吧,和也他不会认你的。

来梦看着龟梨和也依旧固定在店门的视线,眼球又稍往旁边移了移,瞟见自己的父亲也傻站在店门前,呆呆地望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而自己则像个完全不相关的人般,被排除在外没有丝毫能钻进去的空隙。

那一刻心底一直苦苦撑着的摇摇欲坠的信念,终于坍塌。

莫名的悲愤和不安,如伶仃星火瞬间烧着一片枯黄广袤的野草,疯狂地往上窜起,体内一直殷殷盼着的念着的爱着的希望着的,皆在霎那被燃烧殆尽。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来梦捏紧拳头咬紧牙关,拼命地眨着双眼,这才化去那蒙盖住视线的水汽。然而那抹类似嫉妒的酸痛积聚在鼻腔中,怎么也下不去,内心深处的嘶鸣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你眼中除了赤西仁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难道你除了这个窝囊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们两个到底把我当什么?!!生活无聊的新奇玩具?牵制对方的最佳道具?

龟梨和也,你当初悄无声息地离开时有没有想过我?!

赤西仁,你当初另娶女人时有没有问过我?!

我把你们当成是我的爸爸妈妈,可你们有把我当作你们的儿子么?你们到底有没有身为父母的自觉和责任?!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为什么你们都那么任性自私!!为什么!!?

龟梨和也茫然而错愕地由着来梦扑上前,抓着自己的肩膀拼命摇晃,耳朵被震地嗡嗡作响,来梦带着颤音的怒吼还在继续,如果你心中只有一个赤西仁的话,当初到底是为的什么而生下我?为的什么?!

他要留下我就把那兔崽子给堕了,他要走,我就生。

脑海中反射性闪过这句话,龟梨和也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记忆中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此刻仿佛就站在眼前,用着嘲讽而决绝的口气说,这个本不该降临的生命,不过是你当初已绝望至极为了留住赤西仁最后一丝存在的砝码而已。

不是这样的……口中喃喃念着,却又找不到理由解释,龟梨和也犹如兜头被浇了盆冷水般,全身都在发着抖,肩膀的骨头被捏地生生作疼,来梦,我之所以离开,是为了你啊,你需要一个正常的……

你到底还要找多少借口来逃避?

来梦歪着头,嘴角悲哀地抽动一下。那双总是熠熠有神的桃花眼,早被水光氤氲地模糊不清。龟梨和也昂着头,愣愣地看着少年已赶得上成人男子大小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慢慢往上滑,耳边回荡着的是嘲弄挖苦的笑声,正常的家庭?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指尖刚触及鬓角,就被从身后伸出的手收拢去,听了十六年烂熟于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属于父亲的陌生威严,来梦,跟我回去。

来梦回过头,对上赤西仁那难得一见的严肃,皱着眉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却怎么也抽不出。

我说,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店长在那吹胡子瞪眼睛已经好久了。山下智久这才适时插上一句,口吻恢复成往日的事不关己,还打算让别人看多久的热闹。

来梦低头哼了一声,趁赤西仁不备猛地抽回手,再也不看谁一眼,转身要走,衣角却忽然被人轻轻扯住。

哥哥,这个给你,欢迎以后随时来我们家玩。

星咧着嘴,笑嘻嘻地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根链子,拉起来梦的手,把那攥在一起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然后郑重其事地将那拴着钥匙的链子放在被掐地通红的掌心中,再用双手把那只摊开的手掌慢慢合拢回去。

来梦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星突然变地很认真的表情,乌龟爸爸,是个好人。

见对方傻傻站在原地既没点头也没说话,星转着眼珠又细细打量了来梦一会,眸子里的亮点在一闪一闪地发光。接着他踮起脚尖,凑到来梦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哥哥你一定有在写日记吧,下次我们交换日记好不好?

来梦哑然地张了张嘴,并没有给星任何答复,只是紧了紧手中仍是热乎乎的钥匙,又不自在地又扭头看了龟梨和也一眼。

赤西仁竟重复了自己刚才的动作,将那人死死抱在怀里,而龟梨和也也学着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压在男人的颈间,那美好而和谐的一幕,却让自己的眼睛莫名地发酸刺痛。

自己不是盼着这一天盼了很久么,为什么心里一丁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来梦僵硬地扭回头,用那只空着的手干抹了一把脸,勉强恢复成云淡风轻的面孔,然而胸腔内跳动着的那枚器官,始终像被海水泡着,又咸又苦,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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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幸福呢?

P
爸爸曾说,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能感到幸福。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幸福,自己也会幸福起来的。

乌龟爸爸最喜欢的人是赤西仁,如今赤西仁来找他了,那么乌龟爸爸此刻是幸福的吧。P爸爸看着乌龟爸爸幸福了,那么他也会幸福吧。

可是,我看着P爸爸望着乌龟爸爸和赤西仁抱在一起的眼神,透着很深很浓的苦涩和哀伤。我想要是爸爸拿这副模样去拍drama的话,一定能拿个最佳悲情男角大奖,还有那个刚刚离开的来梦哥哥,表情居然跟爸爸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大家都应该摆出这么副表情?为什么我不行呢?

还没等我想出答案,乌龟爸爸就把赤西仁推开了,他的脸上,也看不见幸福的影子。

他说,仁,这样就够了,你走吧,好好照顾来梦。

但是赤西仁一点也不听话,表情很像我在临睡前偷糖吃被乌龟爸爸抓到时那般委屈,和,和也,虽然我没有完全想起来,可是……我……

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今后就继续这么过吧。

乌龟爸爸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临睡前偷糖吃的行为。

就是因为过不下去才来找你啊!!赤西仁突然大声吼了起来,果然是个比我任性的家伙。

乌龟爸爸起初好像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后眼里开始浮上无奈和并不太在意的淡然。

我记得我在耍赖时,他也是露出这么副表情给我看的,然后他果然用着那没有任何起伏的嗓音说,事到如今何必如此。

意思是不管你怎么耍赖都是没用的,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原谅。

不过赤西仁是个傻瓜,他不懂,反倒越来越嚣张,和也,你还是喜欢我的吧,为什么就不可以……

这时候乌龟爸爸应该懒得再说话了,按理说可怕的冷战就要开始,可是他没有,口吻依然是淡淡的,赤西仁,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想要强烈跟你在一起生活的欲望了,我以前以为我做不到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让表情更冷了一些才继续开口,可是,时间真的可以把什么都改变,我们已经过了那个爱情主宰一切的年纪,很早,就过了……

赤西仁不说话了,我想他已经没话可说。

于是我牵着P爸爸的手走了过去,笑盈盈地对着乌龟爸爸说,爸爸,我们走吧,家里的烤肉还在冰箱里冻着呢,星快饿死了。

乌龟爸爸愣了愣,好像这时才回过神,接着他卸下那副冰冷的面具,温和地点点头,牵起我伸出去的手,就这么与赤西仁彷若路人地擦肩而过。

回家的路莫名漫长起来,P爸爸没有像往常那样给我们说笑话,乌龟爸爸握着我的那只手,一直在发抖,怎么捂都捂不热,像浸在冰水里似的,凉飕飕地让我不太舒服。

好不容易到了家,乌龟爸爸洗澡去了,而我则蹲在厨房里看着P爸爸做烤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烤肉闻起来不太香,嘴巴里一点唾液都分泌不出,感觉涩涩的。

爸爸,你啥时把乌龟爸爸娶回家呀?实在是憋不住了,我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总觉得再不问以后就没那个机会了。

他连赤西仁都不要了,你觉得我还可能有机会吗?爸爸笑了笑,脸色总算开朗了些。

为什么不可能,赤西仁算什么啊,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说到这里我又不禁得意起来,因为我从来没有顶撞过我的爸爸,星比来梦哥哥要懂礼貌得多了。

不过我不讨厌来梦哥哥,他跟皇冠哥哥一样是大美人来着,星都喜欢,嘿嘿。

可爸爸还是摇头了,用着老头子一样的口气说,这样已经足够,我很满足了。

满足个屁哦,明明就挖尽心思想上我爸的床,骗谁不骗骗你儿子。心里虽然这么嘀咕,可为了保持我纯良孩子的形象,我还是说了其它的话,其实乌龟爸爸很寂寞的。

爸爸闪了闪神,拍拍我的头,就不再说话。

爸爸,你说的那些幸福论其实是骗人的吧。

我抬头看了爸爸半天,还是说了实话,因为你一点也不幸福。

爸爸还是不说话,手头的活儿停了下来,我的鼻子莫名其妙地开始发酸。

然后我揉揉鼻子,拉过爸爸的手,贴在脸上轻轻地蹭,可是,星还是想相信,好人一定能幸福,公主一定可以跟王子幸福地在一起。

就算是天真也好,就算是绝望也好,我还是相信,生活中是有童话的。

而童话故事,一定能有个好结局。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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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日记


12.

『臭老头,毛片别放那么大声,我明天要考试,还让不让你儿子睡觉了?』

『到底谁是老头啊,这才10点都不到,15岁年纪轻轻地合着正该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得得得,您老比我还年轻有精力,明儿我改改金口叫你声孙子。』

『去你丫的,就会在那变相折损我,还当不当老子是你爹了。』

『我这不好几年都没叫过你爹了嘛,你这会儿才计较起来了?』

『成,算我赤西仁养了只白眼狼,你小子以后甭跟我要钱花。』

『别介嘛~~~亲爹爹~

『这才像话,过来过来,爸有悄悄话跟你说。』

『怎着,把当我大闺女说起私房话来了啊?』

『哟嗬,还好意思说闺女呢,你小子给我老实招了,什么时候开的荤?哪找的女人?干净不干净?』

『说地什么屁话,你儿子我可是天天向上勤奋好学高素质高品质的优秀分子。』

『少来,你丫要还是雏儿,老子就把头砍了给你当凳坐。』

『这人头凳我还当真没坐过,你等着,我这就去厨房拿菜刀来。』

『……不可能,你小子当真一个妞都没看上眼?』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般见洞就钻?』

『来梦,你别吓我,都这年纪了,难道就连一个动心的对象都没?』

『那有什么奇怪……我靠,赤西仁你今儿发的什么神经,饥不择食找自己儿子头上来了?快把那手拿开!!』

『妈的,难道你这里从来就没对谁硬过?或者是想着对方那个?』

『……干嘛非要硬,干嘛非要那个啊……』

『这说明你喜欢她啊!男人的身体是最诚实的。』

『见鬼吧,要这么说你对个个女人都诚实,可又有哪个真心喜欢过?』

『这跟那不一样,你干嘛这么爱钻牛角尖,瞧你那眼神忧郁的,说,到底是谁让你小心肝乱蹦达了?』

『……你老婆。』

『哈?你喜欢那女人?怎么我们离婚快一年了你才跟我说……别跟我说她肚里的那颗孽种是……』

『骗你的。当真了?』

『傻瓜才信呢,这老婆变儿媳够荒谬的,谅你也不敢这么做。』

来梦惯性地眯起眼睛,看着赤西仁那张微微鼓起腮帮的脸,挑着眉毛无声地笑了。

赤西仁,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能比我更像你的人了。

梦,没有再继续下去。

睁着毫无睡意的双眼,望着上端被刷成蓝紫色的天花板,衬着窗外还是一片混沌黯淡的光。渗入瞳底时,变成了薄而朦胧的灰,那是一种不悲伤,不恐惧,不挣扎,却能让人心灰意冷不再抱任何希望的颜色。

再差一刻钟就时针就指向六那个数字了,来梦摸摸自己的脸,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脑子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幽幽在耳孔里晃着,放弃吧,放弃吧。

其实,你心中所念想的那个妈妈早就已经不在了,你真正要找的,根本就不是妈妈吧。

何必再自欺欺人。

烦躁地捂上耳朵,来梦摇头抗拒着那不知打哪来的声音,直到把自己逼出一身冷汗,他才慢慢坐起身,下了床。

少年茫然地看着未被窗帘遮挡住的云层,太阳还未完全透出来,淡黄色的光圈很温和,照进眼里暖暖地没有任何一丝不适。这浑身疏散的感觉,很有种被母亲拥在怀里的味道。

等他回过神时,竟是已站在了龟梨和也家的门口,甚至连什么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

这个地址,早在搬来日本时就知道,走了也不知多少回了,只是每次都躲在一旁悄悄驻足观望,连让这所屋子的主人发现都不敢。

来梦看着手中闪着银光的钥匙,感觉还有些不大真实,直到钥匙伸进匙孔,发出弹簧喀嚓的轻微声响,直到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慢慢洞开,直到自己走进客厅的正中央,他才彻底恍过神来。房内的一切摆设装潢都是那么简单随意,室里弥漫的是温馨的气息,淡而佘久,那是幸福的味道。光是站在其中,就有一种让人落泪的冲动。

原来没有赤西仁和自己,他是真的能过得平稳踏实。

而如今再次贸然闯入,究竟是对还是错?来梦第一次对自己回到日本的决定产生了犹豫。

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上那窄小的楼梯,还没来得及观望,那扇似乎一夜未合上的房门迅速已吸引了他的目光——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龟梨和也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背影单薄而瘦小。

大脑接收的画面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分析,眼球早已濡湿,来梦咬着下唇,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人所在的空间。随着距离的渐进,心头也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慢慢填充起来,涨得他整个胸口隐隐发痛。

床边摆着的安眠药,已剩下一半。眼底那浓重的黑色阴影,昭示着这个男人在几近天亮才阖上眼睛,甚至来不及把被子替自己盖上。

来梦蹲下身,默默地打量着岁月在那个人的脸上所留下的痕迹,直到完完全全镌刻在心底,他才试着地伸手去感觉触摸。

五年前的那晚,你就是这么看着我的吧。我知道你舍不得,你舍不得来梦。

可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妈妈。

指尖沿着五官的轮廓细细逡巡,触感冰凉,龟梨和也反射性淡淡地蹙起眉心,却是睡得太沉不愿醒来。

来梦本是清明的双眼开始混浊起来,等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烫时,额头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这种燥热而干渴的感觉,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两年前的那个上午,当Aoi柔软微凉的身躯贴过来时,脑颅里的浆水在剧烈地翻滚,熔断了他理智的神经,只想沉沦,不停地沉沦下去。

来梦把脸往前凑了凑,两眼早被狂乱和痴恋的雾气所蒙蔽。拇指停留在那个人薄薄的唇上,时轻时重地摩挲着,手指稍稍用力,下颔便乖顺地张开。齿间的舌头静静地躺在内里,让人有种欲探进品尝卷食的冲动。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和也。

粗哑浑沉的嗓音,几乎不像是自己所发出。随着第一次吐出口的名字消失在空气中,赤西来梦的双脚早已离了地,陷入那深深的欲望漩涡里。

13.

『爸爸~我们回去好不好?星不想待在这里,星想跟你和皇冠哥哥还有妈妈一起住。』

『可是爸爸现在很忙,怎麽,乌龟爸爸对你不好?』

『我不知道。』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麽叫不知道?』

『他对我是很照顾啦,但他不爱笑,也不爱跟星说话……』

『星,你的乌龟爸爸,是个好人。』

『这个我知道。』

『所以呢,你现在对他好,以後他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这就是好人吗?』

『那当然,而且啊,你的乌龟爸爸受了很严重的伤,等他不那麽痛了,等他的伤慢慢好了,他一定会对你笑的。』

『这样哦,那我会陪在乌龟爸爸身边,直到他伤好为止。』

『乖了,爸爸跟你保证,你的乌龟爸爸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一定会喜欢。』

『真的吗真的吗,爸爸你别骗我。』

『我们来拉勾勾,爸爸要是骗你,一辈子做小狗。』

当两根手指勾在一起的一刻,7岁的男孩第一次天真美好地做出一个一辈子的决定。

如果乌龟爸爸真能笑的话,那麽我要永远永远地,好好守住这个笑容。不让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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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早晨,一如既往的一夜无梦。

被踢到床脚的闹锺终於停止闹腾,毛茸茸的脑袋慢悠悠地从被窝里钻出。大大的懒腰和哈欠过後,星眯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脑袋习惯性地磕到门边,这才开始稍稍清醒。揉著额头靠在墙上犹豫了一会,他决定先把爸爸叫醒,再去洗脸刷牙。

快乐起来的时候两只手臂就会习惯性地像小鸟扑腾著翅膀那般上下摆动,脑中开始描绘起今天早餐的色香味,星嘿嘿笑著吞了口口水,然后歪歪斜斜地飘至龟梨和也的门前。正想甜甜地叫声“爸爸快起床~乌龟要翻壳儿啦~”,然而房内的景象,让他怔著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天色还未大亮,阳光已由浅浅的鹅黄转向醇浓的金黄,一股脑儿全数穿过那薄薄的纱帘,映地满室满屋都反射起一片刺眼的光辉。

那名眉目俊秀四肢修长正背著光的少年,此刻犹如一只金色的豹子,趴伏在床上,眼角稍吊,瞳烁厉光,而居他身下的猎物则闭著双眸,浑然不觉危险,温驯地摊著身子,面色柔和,丝毫不受上方阴翳影响。

薄韧宽大的手慢慢探下,用著那纤长的指头,一点一点地撩开龟梨和也上衣下摆的一角,平坦白皙的小腹便整片呈现出来。来梦看著上面那道颜色已淡却依旧狰狞的伤疤,目光不自觉软了下来,脑中岩浆灼滚更甚。

那是他们联系的证明,自己降生於世的痕迹。

来梦只觉浑身像窖在火炉中,每一秒心跳都在蹿著火,每一颗汗水都是助燃剂。液体润湿了睫毛,流过眼睑滑过鼻翼,最终停在嘴角边。本能性地伸舌舔去那咸涩的汗液,喉头更是干苦的煎熬,分外渴求著唾液的分泌。

 

明该是丑陋不堪的疤痕,印入他眼底却变成了最妖娆的图案,来梦不可自抑地低下头,将还未收拢於内的舌尖,狠狠地舐上了那道伤口。

湿滑的舌苔在腹上拖出一道又一道的淫靡涎迹,泛著淡淡的金光,污秽与圣洁竟是如此完美而不突兀地结合在一起。星瞠目定在原地,直至那人抬起头眯起眼睛再一瞬间爆涨出兽一般的精光,大脑这才反应过来,驱使他快逃,双脚一点一点往後挪,那人的视线早已随著他的动作而不自觉地移动。

眼前的男孩惊恐又无措,薄薄的唇在微微发抖。来梦歪头斜睨著星,两眼喑沉而迷胧,脑海中闪过一又一幕有关这个男孩的画面,个中的每一个表情,都像炫耀般,带著无与伦比的幸福。

虚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妈妈,他的和也,五年来,都把原属於他的幸福,全部给了那个人。

为什麽?凭什麽!

仿佛被那喋著血的凄凌眼神给慑住,星瑟缩著肩膀,惶惑不安地看著来梦迅捷地下床朝他走来。

煞气越来越近,嘴巴被死死捂住,自己就像是物品一般,被连拖带拽地扯进了另一个空间,直到连眼角都瞟不著还在床上睡得死沉的那个唯一可求救的对象,男孩整个僵硬的身子,顿时瘫软下来,利落的关门声直直呯击进他的心脏。

松开紧地快让人窒息的钳制,转而竟是稍带温柔地,轻轻揽住那具瘦小的身躯。来梦依旧歪著头,眉毛高高挑起,伸手捏著那张圆圆糯糯的小脸,表情似笑非笑,乍一眼瞧过去却是有种天然纯挚的错觉,为什麽要抢走我的妈妈?嗯?

不是这样的,乌龟爸爸他……话连一半都不到,一扇掌风便猛烈地刮在他的脸上,眼前经过短暂的发黑,就是一阵晕眩般的疼痛,耳膜还在嗡嗡地震响,嘴里一片腥甜。好不容易把溢出嘴角的血液噎回肚里,下巴又被用力抬起,你有什麽资格在我面前辩解,你有什麽资格叫他爸爸?!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薄弱的身躯丢在床上,少年的脸上犹挂著一丝单纯的微笑,将早已是披挂状态的衣物,扯下来卷成一团随手扔在角落里。关上窗子拉上印著一堆米老鼠的棉帘,整个房间瞬间阴暗下来,赤西来梦的双眼,在这灰寂的空间里闪著森冷的光。

你知道么,本来我有一个很快乐的家庭。但赤西仁不争气,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妈妈,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我在他心里永远不是第一位,因为我不过是他的儿子,我只能眼睁睁看著他走开,甚至还不能对他们所做的安排有任何一点异议。所以我只能等,等著妈妈原谅赤西仁的那一天,等著我长大有能力决定自己去做什麽的那一天,可是……为什麽你和山下智久要来百般阻挠……来梦抱著双膝坐在床沿边,自言自语般地喃喃著,他是我的妈妈啊,我的亲生妈妈……为什麽他宁可要一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都不愿意认我。

你真的有把他当成妈妈?想著方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星望著他好半天才开了口。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猛然从回忆中抽身,面对的却是这种让他打从心底在害怕着的质问。来梦咬著牙低低地嘶鸣,声带哽咽,手上毫不讲理地将对方的裤子粗暴扯下,猛地扑将上来,为什麽要这么问我,他是我的妈妈,我一点都不想这样的啊!!我怎麽知道做个梦都会遗精,我怎麽知道跟个女人做爱都能把她当作他!!

刹那间,锥心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麽回事,腿间就好像被人用刀子从内里硬生生向著前後两边割裂。嘴巴刚想张开,喉咙却猛地一紧,胸闷感随之传来,弯曲著的指头无力地搭上掐在自己脖颈间的双手,星瞪大著双眼,愣愣地看著他,本是面色红润的脸,先是如白纸般地惨淡而後再慢慢地豔红甚至发起紫来。

不准叫,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准!!膨胀的欲望不过刚进个头,便被过於稚嫩的小穴死死卡住。来梦松开双手,抓著星那两条细地过分的大腿往外分开了些,痛苦地摇著头,却仍不放弃继续往前硬闯,明明你比我更幸福,明明有更多人宠著你爱著你,干嘛对我露出这种表情,我不会可怜你!更不要你同情!!

随著一声支离破碎的怒吼,分身终於整根埋入,隐隐传来的丝帛般的撕裂声,让星绝望地闭上眼睛。

我讨厌你,讨厌你对我笑讨厌你跟我说话,你他妈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恶心?不过就是山下智久拿来代替我的东西,凭什麽他要你却不要我,凭的什麽?!

每说一句就是一记恶狠狠的硬顶,剐在他心上,再经由下体血淋淋地流出,剧烈的疼痛逼着他的眼角不得不淌出液体,一溢出便是止也止不住。

耳边仍充斥著来梦任性而恶劣的攻击话语,浓浓的血腥味让他恶心地几次想要昏厥却又被疼痛迫得清醒过来。滚烫的液体不知何时滴落下来,混著自己的眼泪湿了他满脸满枕,突然想起人鱼公主赤著脚在王子面前跳舞的场景,肿起来的嘴角想试著翘一翘,笑容还未浮现,唇边已渗出被唾液稀释过的粉色血丝。

爸爸,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好疼。

我还会有伤好的一天吗?我还能……再笑吗?

也许消失了……就真的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

14.

和也,你说把星送进Johnnys好不好?

山下智久你个神经病,你自己就算了还把儿子往火坑里推,诚心跟我对着干?

呵呵,我一向都很听你话来着,我只是觉得星的性格满适合当IDOL罢了。

不管怎么样,我只想他以后快快乐乐,安安稳稳地健康成长,其余皆免谈。

那你呢?

……不是还有你么。

山下智久愕然,看着旁边依旧面无表情地翻着星的作业的龟梨和也,半天才回过神来,唇角不禁泛上苦涩,我能把这话当作告白么。

龟梨和也侧头,眼珠一点一点往上移动,直至把那个人的面容全部收纳进眼中,然后用着以往平板的声音,答道,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算是吧。

那我是不是该用身心来感激一下龟梨和也君的青睐呢。

没有拒绝那个人将自己抱紧,龟梨和也顺从地靠在山下智久的肩头,慢慢地闭上眼睛,睫毛轻颤,薄唇微抿。那一刻,他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又添了几分劲。

和也,我是真心希望能给你幸福,但是……原欲吻上那片淡红的唇,最终还是停留在额前。山下智久的鼻音又重了些,嘴边笑意更浓,他在你心里占据的时间太久了,久得我已经没有自信了。

久得我已经分不清对你到底还是不是那种感情了。

可尽管这样,我还是……山下智久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把脸贴在龟梨和也的唇边,轻轻摩挲。

还是希望能把你单独一个人留在我身旁。

龟梨和也仍旧保持缄默,只是抬手攀上山下智久的脖颈,死死地,用力地,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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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知道安眠药有幻觉作用。

噩梦般的幻觉。

从手中跌落的房门钥匙,重重叩击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顿响,惊动了还在床上施虐的少年。

扭头看见男人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头颅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下。动作不自觉停下来,眼中的血雾还来不及消散,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已毫不留情地熨在脸上,麻而痛的触感让脑皮层嗡地一声,瞬间清明。

眼前那张扭曲凶狠到极致的脸,竟是无法与自己印象中的任何一个表情相重叠。

滚。

收回的手被死死地捏成拳头,龟梨和也瞠着眼,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这一个字。

来梦似乎无法听懂,仍愣在那儿动也不动,眼孔内是清澈的,却空茫茫地什么也看不见。

我叫你从他身上滚开听到没有?!!

熟悉的嗓音,陌生的爆喝,几乎没有通过耳膜的震动就直接如一把匕首割进脑里。血水开始从鼻孔中汩汩地冒出,口腔里的腥咸干涩让来梦难过地动动喉结,他想张口喊声妈妈,却被龟梨和也一把扯下床,狼狈而踉跄,他才12岁而已,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就真的那么想报复我吗?!

不,不是这样……想辩解,想否认,想摇头,然而在看到龟梨和也对着他几近绝望的睚眦尽裂,喉头就像被硬物哽着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你做到了,赤西来梦,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去破坏了……

龟梨和也疲惫地垂下头,双手撑在床前,不再看来梦一眼,只是失了魂般瞅着那躺在床上早已失去知觉的星,碰也不敢碰。过了好半晌,他才怔怔地伸出指头,一点一点地,用手抹去那张稚嫩脸庞上所交错着的血泪。

接着他侧了侧身坐在床边,两臂慢慢地穿过星的腋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具弱小的身子圈进怀里,动作轻柔地仿佛那是件一碰就碎的宝物。

星,没事了,爸爸在这里,真的没事了……睁开眼好不好。。。?爸爸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草莓冰激淋。

龟梨和也用自己的脸颊贴着那冰冷而惨白的前额,以图温暖对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口里的话,嗓音温和地让来梦恍惚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的歌声,只是没有带着如今的颤音。

那个声音,已经不属于你了。

无力地瞟了一眼胳膊被掐地青紫的印痕,再度抬眼时,龟梨和也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早已爬了满脸。

男人还在不停地呼唤着他那个昏迷过去的儿子,看在眼里延伸进心里是断骨一样的疼。想上前把那个人紧紧抱着不再让他哭泣,想好好对他道歉,然而已经回来的理智在讥笑他根本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勇气。

于是他默默地套上裤子,转身走了出去。

直至双脚完全跨出房门,身后的那个人还在对着他怀里的孩子自言自语,仿佛那道关门声只是微风带过一般。

仁,我让他伤心了,怎么办。

简短的一句就挂了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赤西仁,下意识就往龟梨和也的住所奔去。

推开半敞的大门,穿过玄关走上楼梯,就看见来梦就穿着条皮带都未系上的牛仔裤,坐在门边,目光呆滞,神情萎靡。

脑中似有什么轰地一声炸开,想找他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又有些胆怯,害怕自己担心的事皆变成现实。

看着赤西仁站在那儿举棋不定的慌乱表情,来梦反倒回过神来,扒扒头发勾着嘴角对他笑了笑,你放心,我强奸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

赤西仁皱起眉头黑着脸,想说些什么,眼珠转了转却还是选择先打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来梦扬着头扯起被汗湿的额发,笑容愈发扭曲。

光着的脊背靠在墙上是刺骨的冰凉,果然自己在谁眼中,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弥漫的血腥味浓郁地让赤西仁捂住了鼻子,天蓝色的床单染着的是一片扎眼的鲜红,惊愕中脑海内闪过几幅熟眼的画面,似乎曾经有个人,拖着一身的血迹,抱着那隆起的小腹殷切地望着他,虚弱地笑着说,仁,你来了。

而此刻那个男人像个无措的孩子,不停地对着那已被撕碎的玩偶说着话。他怀里抱着的,不知何时早已成为他人生中唯一的支柱,容不得再失去。

和也。低低地叫唤只让那个人的肩膀稍稍颤了一下,甚至连头也没抬,龟梨和也仍用着那嘶哑的声音,对着星的耳边小声喃喃。

赤西仁握了握拳,刻意压下那种被忽视的失落。走上前想拍拍龟梨和也的肩膀,以图让其镇静,却被对方躲了开去。他反射性顿了顿,眼前再次滑过熟悉的一幕。

原来真的是有报应的。

抬在半空中的手,停留了好一会才僵硬地收回,赤西仁暗暗深吸好几口气,才不让胸口冒出的酸痛涌上双目,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医院吧,再拖下去只会害了他。

龟梨和也却置若罔闻,依旧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焦点的雾蒙蒙的瞳孔,表明他的魂魄早已逃离无处可寻。

你自己都没清醒叫他怎么能醒?!!

终究保持不了太久的好脾气,赤西仁忍不住喊起来,猛地拽起龟梨和也的手,往星那血淋淋的下体狠狠一抹再举起来逼近他那满脸泪痕的面前,没看到他流了这么多血吗?光在那哭顶个屁用,他现在需要的是医院治疗,不是由你抱着在这里对着他哭丧!

医院?龟梨和也冷冷地甩开手,惨笑一声,嗓音遽然高亢起来,你要我怎么跟医院解释,我的儿子被男人强暴,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你是不是想看着我送你儿子去坐牢?!

楼梯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当山下智久带着私人医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时,赤西仁只觉大脑突地一片晕眩,这才恍然醒悟到一个事实:记忆中的那个只需要他只依赖他的龟梨和也,早已不复存在。

原一心以为只要找回过去的相处时光,就可以挽回现在的一切。

然而一个被过去束缚着的人,和一个从过去里解脱出来的人,终究只能形同陌路,从此成为两道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你们都出去吧,这孩子伤口撕裂地不小,需要好好检查做手术。医生面无表情地对他们挥了挥手,做出驱逐,便再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这时门边才传来那个一直在保持沉默的声音,什么叫……我跟他有血缘关系?

赤西来梦看着三人神色不一的面孔,一阵莫名的惶恐猝然袭来,心底仅剩的泊依在港湾的那条小船,开始剧烈地摇晃。

15.

哥哥,爸爸说要带我去日本,你也去吗?

不了,我要留在这里陪妈妈。

除了爸爸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星不想跟哥哥分开。

但是爸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妈妈。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还要结婚?

听着弟弟的疑问,皇冠拧着眉,抬头思索一会,然后他伸出手,捧着星那张圆圆的小脸,表情凝重地不像一个7岁的孩子,答非所问地道,星,很奇怪吧,我们明明是双胞胎,却一点也不像,也许我们是异卵双生。可是,你长得即不像妈妈也不像爸爸,你到底是谁的小孩?

星茫然地张张嘴,细长的眼睛带着疑惑,却没有慌张,反倒带着一丝了然,这就是妈妈不喜欢我的原因吗?

搞不好爸爸带你回日本,想找的就是你的亲人。皇冠低声答着,脑中回想起前几天放学回家时见着的一个人,不由得放开手。只见他那双硕大的猫眼渐渐黯淡下来,爸爸肯定很爱那个人,所以才这么疼你……你长得太像他了。

这样啊。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太注意那个“他”字。再次仰头对着皇冠又是一个很灿烂的笑脸,可不管怎样哥哥还是我的哥哥,不会变的。

皇冠呆了呆,假装不经意地揉揉有点发酸的鼻子,抬手摸摸弟弟那头柔软浓密的头发,嘴边不自觉挂上柔柔的笑意,嗯,星是我的宝贝啊,去了日本如果有谁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哥哥帮你好好教训他。

我最乖了,不会有人欺负我的。星歪着头咯咯笑着,望着皇冠的眼神却认真起来,如果是因为去寻找喜欢的人才离开,那么哥哥千万不要讨厌他。

对一个想追求自己幸福的人,应该支持和祝福才对。

……每个人所筑起的幸福城堡下,一定埋葬着无辜牺牲的尸块。没有东西是不用代价就能换来的。皇冠的笑容慢慢凝滞下来,眼中的阴鹜一闪而过,复又变回往常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淡。

幸福不过是人人心里都盼着的一种美好向往,干嘛要把自己的痛苦往别人头上推。明明这么简单美好的东西,为什么就一定要歪曲它,弄得这么复杂?星不认同地撅起嘴,两条胳膊搂着皇冠的脖子不停地摇。

正因为这样,所以很少人能够真正得到幸福啊。

皇冠捏了捏星在不高兴时就会鼓起两个小包的腮帮,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张脸心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下来,星会得到幸福的,一定。

哥哥也会的。大家最后都会得到幸福的,不是吗?

一直站在门外静静观望着一切的女人,在弟弟笑着对哥哥问了一句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后转身离去。

捏在手里的电话最终被拨通,爸,我不会让皇冠去接受私人教育的,我想让他跟普通孩子一样正常上学……还有,他不是继承家业的工具,就算跟智久离了婚,我也不会让他跟我姓的,他有权利选择自己今后的人生。

我虽已没有为人妻的资格,但也应该重新学做一个母亲吧。女人笑了笑,不等对方有所回应,便利落地放下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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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我跟他有血缘关系?

声调略有拔高地又把问题重复一次,来梦带着血丝的眼珠不住地在三人面前来回转动,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龟梨和也身上。

山下智久轻轻带上门,想最先开口答话,却被龟梨和也的眼角余光给阻了去。

你跟星,是有一半血缘的亲兄弟。

龟梨和也木着脸,语气平稳不带一点情绪的波澜。对这人力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已没有任何心力去纠结,只能冷漠地挥挥手,走吧,跟赤西仁一块走吧,回到那个真正适合你们的国家去吧。本来就不属于你们的……又何苦勉强。

勉强?到底是谁在勉强自己?!

 

赤西仁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来梦身前,眼里的恼怒早淹没方才涌上的惶恐。

不知为什么,每一次看见龟梨和也故作平淡的样子,心头总会蹿腾起一股莫名愤火。

他就是看不得这个人这样,他就是讨厌这个人在他面前带上面具,他就是不允许这个人否定一切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这些早已化作本能,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抹不去。

赤西仁永远都是遵循于本能而存在着的动物,于是他嘶着嗓子又一次吼起来,什么叫不适合?什么叫不属于?龟梨和也,我告诉你,你就是属于我赤西仁的!没得变!同性恋也好变态也罢,你就是得属于我,谁都不能去改变这个事实!!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是为的什么生来梦,我不管你那时离开是什么理由,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要逃到什么时候你才认命?

事实?

龟梨和也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着眼,勾着削薄的嘴唇,讥诮地笑了一声,犀利的嗓音如刀在割耳,你非要看清事实对吗,那我就告诉你,事实的真相是……

够了和也,不要再说了。山下智久终是忍不住打断,这让每个人都会剐心撕肺地再痛上一次的孽源,他不想再被挖开,尤其在看到来赤西仁身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安和恐惧越来越深时。

够什么够,山下智久你既然敢背着我搞出个星,就别怕认你另一个亲生儿子!

还未消化完这三个人到底说了什么,来梦就被龟梨和也再次一把拽过,那时要不是你在隐瞒,我他妈真会把这个孽种一刀捅死!我没有那么大方看着你们的孩子出世,还是用我的肚子!

耳膜不停地在尖声嗡鸣着,那是承受的底线在叫嚣,脸上的五官仿佛都已罢工,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甚至连呼吸都渐渐薄弱。只有嵌在胳膊上的疼痛,让他的大脑稍稍保持着运转,来梦呐呐地动了动唇,却只能吐得出一个词,妈妈……

别那样叫我,很恶心。

龟梨和也沉着嗓子松了手,沾着血污的手掌捏得死紧,脖上的青筋暴突着。来梦怔怔地站在原地,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自己的眼睛真的不太好使了,这般狰狞的脸孔,这般嫌恶的语气,绝不会出现在天底下最温柔的那个人身上。 他想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却捂不住那些残酷的话语往耳孔里穿刺,我当初到底是为的什么……为的什么……对了,就是我自己不知好歹,明明他把我跟女人一样糟蹋,玩玩就算。我他妈就真以为自己可以当个女人,就算他逃到美国,我还是可以留住些什么,可到头来……我跟他之间还是什么都没有,就连共同的回忆都没了,这就是……强求的恶果啊……

龟梨和也仰着头身子微微后倾,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什么倾诉,所以我放手了……放手了……我不想再跟命运做抗争……赤西仁,你说我们是注定的,没错,注定在一起,就会酿出悲剧。

 

龟梨和也,我只想问你一句,赤西仁沉默一会,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睑,指着还在发懵的来梦,抖着已经疲惫的声音问,你到底把我的儿子……当成什么?

龟梨和也抿着唇,移开闪烁不定的视线,终究还是不敢面对赤西仁,脸上仍是一副强撑的毫不在意,他一开始就不是爱情的结晶,你以为他能算得了什么,能证明得了什么,不过就是我当时一时冲动想要留住你的……说到这里他不再继续,因为赤西仁的拳头正迎面朝自己砸来。

那一刻,龟梨和也恍惚想起,赤西仁在出车祸的那一天,曾对他做过一个坚定的承诺,恍惚想起,来梦在他离开的那晚,缠着他为自己唱一辈子的歌。

明明表情和声音都那么清晰没有丝毫褪色,如今却到了不堪回首无法挽回的地步。

一切终于都可以结束了。

不要。

疼痛没有预期而至,有的只是一个身影疾速地从他空洞的瞳孔前闪过,不要打……他。硬生生吞下那两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字,来梦扑上前死死抱住赤西仁挥到半空中的胳膊,一个劲地摇头,你不要打他……不能打他……

不要再破坏了……为什么要闹到这个地步,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而已啊……

空气凝结在哀戚的哽咽里,竟是叫人无法摆出任何表情,发出任何话语,做出任何举动。内里被纠纠缠缠的丝线捆住缠住,慢慢地绞出血肉与碎骨,却是连一个痛字都说不出。

你们谁开辆车把这孩子送去我的私人诊所吧,他需要动缝补手术。医生打开门,全然不理气氛的压抑低靡,只是敬业而简单地对着山下智久说了必要的事。

赤西来梦,破坏最多的人,其实是你。

想起门内那个仍处于昏迷状态的人,龟梨和也雾蒙蒙的瞳仁里又泛上一丝怨毒,只是那么一点,就可以把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少年不再呢喃,再次愣在那儿,目光呆滞,眼睛里的湿意和祈望瞬间被抽干。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与龟梨和也没有任何一点血缘关系,打从他一出生起,就是个欺瞒与毁灭的荒诞笑话。

直到龟梨和也抱着还在昏迷状态的星,和山下智久走下楼关上门时,来梦方松了手虚脱般地一屁股下去,早在五年前好不容易压下的罪恶感,又有复苏的迹象,如一层狂暴的巨浪扑打上来,仅仅在一瞬间就能让人窒息溺毙。

赤西仁的目光从关合着的大门收回,看见来梦青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起身,走进那腥膻未散的房里,抱出张染满血污的床单,又跌跌撞撞地往旁边的浴室走去。

机械性地拧开水阀,莲蓬头的热水铺天盖地地喷洒下来,来梦透着被淋湿的浏海,盯着浴缸里的床单,逐渐在水中浸染出烟一般的红,越晕越开,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纯净。

少年猛地抓起一旁的瓷砖洗涤剂,朝里头挤了满瓶,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探入冒着氯气酸味的水中,开始神经质地搓起那还在不断往外扩散血腥的床单来,浑噩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是他犯下的罪孽,所以必须得洗干净,洗干净。

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原谅和救赎。

泡沫很快便覆盖了整层水面,可他还是能从那翻滚的白色中窥见刺眼的颜色。来梦咬咬牙止住浑身的颤意,从水里拿出那双被强酸泡得发皱的手,想要抹抹额头不停渗出的虚汗,手腕却被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给扣住。

够了,来梦。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逃避掩饰的。

掌中的手腕只停留了短暂的一会,便开始往外挣脱。赤西仁咽了口苦得发涩的唾液,放开了钳制改为按住来梦的双肩,强行将对方扳向自己,赤西来梦,别他妈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老成!你不过就一16岁没有成年没有进社会什么都不知道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而已,想哭就哭啊,干嘛在那硬跟自己过不去?!!

来梦闻言抬头用着那双红得快滴出血来的眼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开始扭动肩膀剧烈地挣扎起来。

瞪什么瞪,我是你爸爸,你的父亲啊!

又是一声暴喝,来梦不动了,短暂的沉寂过后,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愧疚的表情,来梦,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们。

下一秒,整个世界面目模糊。

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在别人面前像个孩童般嚎啕大哭,从来就不知道父亲的怀抱如此宽阔温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委屈到需要的只是一句渺小的对不起。

爸爸,我只是想要妈妈回来,我只是想我们要三个人幸福地在一起。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用着仅剩不多的力气,紧紧搂着那人的脖子,来梦将脸埋在赤西仁的颈窝里,无助地呜咽着,难道只是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他才不要我?为什么我不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明明我就是他生的,明明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到头来都敌不过一个区区的血缘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子?

曾经的一个家庭。

一个与常人不同却又平凡至极的家庭。

同样疼爱自己的双亲,同样两只温暖的手,男孩满足而幸福地牵着,而后突然,一只手无情地从他掌心抽离,他茫然他年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渐行远去。

本以为,还会有再牵到的一天,生怕这个执念淡化,甚至不惜扭曲。

如今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再去碰触那个人的手了。

16
来梦啊……我好象没希望了……

什么没希望?

没希望让和也原谅我了。

瞎说些什么,爸你还年轻,以后的时间多的是。

年轻个毛,老子明年都要满四十了……

四十正是男人壮年期的开始啊,你叹气个什么劲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

赤西仁,你到底是为的什么回日本的?

很多事情不是你希望那样,它就能那样的……一味盲目执着,只会更让人绝望而已。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和也比我更早看清这个事实,所以他不再吃回头草了,因为吃了只会更难受……

来梦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盆子里的泡沫破裂又聚拢在一起,忽然抬起头,双眼带着询问,爸,床单洗不干净了,是不是换张新的比较好。

干嘛要换,我去买瓶更强的去污剂吧,总能洗干净的。

赤西仁撑着膝盖,从浴室里放着的那个塑胶小板凳上站起来,带着阴影的脸孔慢慢染上从窗缝射进来的阳光,尽管是这样,我还是想跟和也一起变老,一起骑着摩托绕着海边兜圈儿,一起给你物色个好媳妇儿。

最后一个PASS。来梦挑挑眉,也伸直了两条一直屈着的腿,加油吧,等着你前两个愿望实现。

赤西仁咧着嘴巴,朝来梦竖起大拇指,说,来梦,你也要有新愿望才行啊,看咱俩到时谁最先实现,嘿嘿。

你管我那么多作甚,顾着你自己就行了。来梦开始动手把这天真的老头往屋外赶。

直至被推到门边,赤西仁还在来梦耳边兴奋地叽喳着看不见的未来,甚至还爆出一句,如果你找的是男媳妇……我也不会介意哦,虽然我挺想抱孙子。

滚,买你的洗涤剂去。毫不客气一脚丫踹上赤西仁的屁股,来梦把兜里的钥匙往对方手里一塞,无情地在赤西仁瘪着嘴巴的委屈表情前用力地关上大门。

末了他才靠在门框上低声补了一句,只怕到时你的孙子真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你还是看出了什么吧。

来梦勾着嘴角,把湿漉漉的手往裤子上抹了抹,又上了楼去。

脚步还算平稳地踏进仍残余着罪恶气息的房间,捡起那皱成一团的衣物,抖开来重新穿好,又返回浴室把一脸的血污清洗干净。接着他找来拖把抹布和水桶,打算将整个房间彻彻底底地清扫一遍。

泛着淡红色的污水,聚成漩涡状正咕噜噜地流进排水口内,空气中弥漫着混了松木香味的潮湿水气,水桶抹布拖把已被整整齐齐地归放原位。来梦弯着脊背,坐在浴缸边缘,屈起一只脚搭在上头,另一只则有意无意地摇晃着,哗啦啦地翻阅起手中的格子封皮日记。

飞舞的纸张最终停留在主人最新写过的地方,指尖压在页尾,眼角余光下意识往指头点着的那行字扫过——“就算是天真也好,就算是绝望也好,我还是相信,生活中是有童话的。”

少年手腕一震,“啪”地一声合上日记本。

床单,果然还是需要换新的。

脑子里莫名飘过这么一句,把脚放下正准备再一次将日记打开,楼下突然传来门铃声。来梦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把日记插在裤头后方,撇着嘴不情不愿地下了楼,打开门时才想起赤西仁其实有钥匙。

您好,我是星的班主任,请问他上午为什么……看清楚屋内人的脸孔后,女人瞪大眼睛错愕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惯性地飘起一点羞涩的红晕。

来梦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木头搬杵在那儿。手捏着门把的力道愈发大了起来,脑仁像被遽然挖空似的,接着那段荒唐的记忆猛然窜了出来,一下子将他的脑壳充涨得发痛,嘴唇张合了好半天,才叫出那个女人的名字,Aoi

好久不见。Aoi稍稍回过神来,倒是不那么尴尬了,扬起笑容依旧笑得温柔可亲,长得真快呢,现在都高我一个头了。

……你过得,还好么?话一出口来梦就很想扇自己一嘴巴,真真是打从出生以来都没这么逊过,不知所措间竟说出那一度让他作呕反胃的电视剧上男主角那老套而乏味的台词。

这又代表什么,潜意识里喜欢这个女人?还是对她有着太深的负疚感,以至突如其来不知如何面对?来梦有些怔仲起来,眼前那人的五官,又开始跟某人渐渐重叠在一起,这让他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得找个方法,解决。

来梦,晚安,一定要做个好梦。

来梦,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来梦,你也要确立个新愿望啊。

Aoi又淡淡地翘翘嘴角,说了些什么,他没听见,只有一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自己的,别人的,美好的,冲击的,犹如一张凌乱疏散的网,罩头朝下缠盖在他身上,根本就无法看清到底哪些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他曾以为自己只想要妈妈回来,然后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很多东西已经变了,在他还无从察觉时,就已不能回头。

来梦,你怎么了?Aoi伸出五指对着他晃了晃,以图让他回神,来梦呆呆地盯着在他面前晃动的柔荑,双瞳似乎慢慢复了焦。捏着门把的手心松了开来,竟改为握住那只正在往回收的手。

这双手,曾在两年前,给过他暂时的救赎,把他带到了另一个温暖的世界。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乍然清醒。

紊乱的记忆开始退潮,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正徐徐上涌。

原来,这就是他渴望的。

看着那眼角眉梢重新染上羞郝的容顏,来梦出于本能冲动一把扯过那个女人,紧拥在怀里,性感的唇不住地在她耳鬓厮磨呢喃着,妈妈……

只不过希望有个人能把自己排第一顺位,有个人能最在乎是自己,这种感觉,只有爱情能给予。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是他。

哪怕,只是个相似的人也好。

这样一来,到底是得到解脱,还是加深罪孽?

来梦不愿再想那么多,他只希望有个人能爱着他,纯粹的,不带任何理由的。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扭曲疯狂的爱情附属品。

我们,结婚吧。

17 FINAL

KAMEKAME,为什么你要是男人呢……


不知道。

KAME
KAME,为什么我会是男人呢……

不知道。

KAME
KAME,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

不知道。

KAME
KAME,为什么我们会上床呢……

不知道。

KAME
KAME,我们真的会在一起么……

不知道。

赤西仁停下了哼歌似的喃喃,把散漫的视线从天花板上飘回正窝在他怀里靠在他肩头不停打着盹儿的龟梨和也身上,双眼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龟梨和也有些迷糊地耸拉起眼皮,茫茫然间只看见赤西仁的嘴角温柔地上扬,但从唇齿间吐出的话,早已模糊不清。

和也,和也……

龟梨和也猛地回神,转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看见的却不是脑中印着的脸,这让他稍稍有些失望。

在想些什么?

山下智久斜靠在刚被粉刷过的墙上,依旧是一副慵懒无神的模样,皱起的眉头被额发遮掩地很好,嘴巴在动着,眼珠却没有移向龟梨和也。

不知道,已经……记不清了,那些曾让我触动很深,以为会铭记一辈子的话,终究还是挡不过时间的磨刷。

 

龟梨和也耸耸肩,轻叹了口气,眼帘无意识地颤了颤,这让他本带着冰坚的脸微妙地脆弱起来。

那就让说这话的人再跟你说一次,再忘再说,这样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山下智久站直了身体,朝龟梨和也走近几步,也坐了下来。手肘撑在膝上拇指抵在下颚,食指下意识地轻擦着唇部,目光一直沒离开过那扇紧闭的手术门。

可那个人也忘了,所以我没有机会再听了。

只要那个人还在,说不定还能听到更好的,为什么老是要执着于过去。

关于这点,山下智久你不是跟我一样么。

 

龟梨和也想从鼻孔里挤出一声挖苦,却怎么也哼不出,有的只是淡淡的叹息。也许到了这个年纪,已无法再去过多地计较些什么了。

 

我现在,只想把星顺利养大成人,其它的……就算了吧,那个人说的话,我已经不稀罕了。

来梦呢。山下智久沉默半晌,手指慢慢收拢起来,发现自己能提的只剩这个名字,那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那时你留了好多血,我几乎就是踩着你的血一路到了手术室的。前妻特地让我进来看整个剖腹的过程,她没用麻醉药,你被痛醒了好几次,叫的名字,都是来梦。

 

可当你彻底清醒时,早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那个孩子的名字也没再提。仁把他抱走时,叫的名字,还是来梦……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可以得到幸福。因为他是被人爱着的,就算他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不是这个问题。赤西来梦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错的不是赤西仁的绝情,也不是那女人偷偷把干细胞换掉,而是因为,我是个男人。

我怎么能让他把我当母亲当了这么多年,是我太自私太天真了。本以为离开就可以让他有个正常性向,可是,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他居然用我最害怕发生的事情来报复我……还有星,他才这么小,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让他面对自己的人生?

山下智久,你跟我都是混帐。明明我们心里只爱一个人,明明我们根本连自己的感情都没处理好,仍一意孤行地让不应存在的生命降临于世,让他们承担着不应该受的罪……真是太混账了……

龟梨和也,你这种一天到晚自怨自艾的毛病真是深到骨子里去了,遇到了麻烦就要解决啊!山下智久恼闷地撩起额发,眉头锁得更深,视线终于转移至龟梨和也脸上,星也好来梦也好,既然错已犯下,就得去改,只会在那自责有什么用?

改?龟梨和也吊着眉毛,扭过头泛着血丝的两眼死死盯着他,你知道你那个从来不敢承认的儿子在强暴我的儿子时叫的是谁的名字吗?

 

话未说完,声音就被封缄在山下智久剧烈颤抖的湿冷手掌中,恍然一如十六年前。

 

这一次,那双总是没太大波澜起伏的瞳仁,却从悲痛换上一层从未见过的惶恐。龟梨和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而变调的讥讽,眼里的雾气浓地几乎快要溢出来,他的嘴唇还在倔强地蠕动着。

 

山下智久只觉掌心里微微的震动让他两眼几欲发黑,当秒针彻底转过一圈时,他终于绝望地放下了手,喉结滚了滚,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指尖还在不停地抖动。

墙上挂钟的行走声开始异常响亮,秒针每一下的跳动,仿佛就把一丝空气给抽走,让人在呼吸困难中慢慢死亡。

直到那扇紧闭了不知多久的门被拉开。

看着医生表情凝重的脸,龟梨和也就对着还在发呆的山下智久继续道,其实来梦他,跟仁真的很像,不刺激刺激,就会很任性地一直停留在原地,认为自己所坚持的绝对正确,而我所能做的,只有努力把他的罪孽,给慢慢抹除。

山下智久只是垂着眼睑问了一句,那,赤西仁呢?

龟梨和也愣了愣,还来不及回答,就被山下智久拉上前,向医生询问起星的情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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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让房屋染印上一片温暖的橘红。

 

上层的天空尽头,已有墨蓝开始慢慢朝这边延伸。

 

残阳即将被悄无声息地吞噬,然后会变换成另一个神明来守护这片苍穹,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而平淡。

自然的变化总是有规可循,然而人心难测。尽管如此,有一种向往终究不会被改变,那就是追求幸福。

装着洗涤剂的塑料袋散落在花园贴着房屋的折角边,有一个男人坐在门前的台阶,等着他的幸福回来。

而门的另一边,也有一个少年在翻阅着有关记录幸福的日记,时而微笑时而沉思,寻找着自己的幸福。

他们的表情不再急躁不再茫然,即使内里那抹伤痛无法掩去,但至少他们的眼底,多了一分坚定执着。

那便是彷徨在无尽黑夜的人,等待着希望曙光的到来。

脚步声,在徐徐渐近,赤西仁抬起头,看见龟梨和也站在门前,瘦小的身子被昏黄的阴翳给遮挡住一大半。

怎么坐在这里不进去?山下智久站在龟梨和也后边,问了赤西仁一句,语调带着只对那个男人的特有温柔。

赤西仁慌慌张张地把握着什么东西的手藏在背后,笨手笨脚地站起来,两眼定定看着龟梨和也面无表情的脸,我忘了带钥匙,所以只有等你回来为我开门。

然而龟梨和也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山下智久走上前来,越过自己,把钥匙插进匙孔里。

 

赤西仁伫在那儿,瞪大了几分的眼睛依然抓着龟梨和也不放,锁片的弹簧每发出的一下喀嚓声,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给狠狠狡了一下。

进去吧。山下智久惯性地抬起一只手来搭在赤西仁的肩上,本想挣脱,却狼狈地往前踉跄了一步。

 

走进屋里后,赤西仁的眼睛还在往后飘,口里开始呢哝起来,和也,和也……

来梦静静地合上日记本,看着龟梨和也旁若无人地从他面前走上楼梯,耳边悠转着的是赤西仁低低地叫唤。

 

随着不重的关门声响起,所有声音突然彻底消失,无形的空气忽然化作有形的压力,来梦垂下头,手指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日记的封皮。

 

赤西仁跟着上了楼,另一个男人坐在了他的旁边。

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面对着的只有无言的沉默。

我的爸爸名叫赤西仁,我的妈妈名叫龟梨和也,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这是我在日记上写的第一句话。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着什么人倾诉。来梦再次打开星的日记,每翻一页,就会念一些句子,说的却全是与这本日记无关的内容,那些记录着他成长的话,如今只能用凉白开一般的口吻来复述,乏味而淡然。

山下智久听到最后竟是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只怕一张嘴满腔的酸涩歉疚就会奔涌而出,事到如今,他还能弥补些什么?

这时楼上再次传来开门声,几乎没有间隔,就又被关上。

如果你真是我的亲生父亲,那能请你帮我做一些事么,来梦拧着眉站了起来,抬头望了一眼上面,复又低头,第一次正眼看着山下智久,语气生疏有礼,面色很不友善,你不能拒绝,那是你欠我的。

这小子,到底是像龟梨和也还是赤西仁呢,山下智久苦笑,无奈点头。其实不管像谁,他都是无法拒绝的吧。

赤西仁贴在门边,茫然地看着龟梨和也正在收拾衣物的背影,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进来,他居然没有把门上锁。

和也。

赤西仁试探着叫了一声,龟梨和也收拣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几乎是反射性地,下一秒他就猛地扑上前,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和也,不要哭,有我在,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怀里的人终于停止了动作,围在腰上的手开始承接起一颗又一颗冰凉的液体,赤西仁把头埋在那个人的颈间,眼睫下的湿意和与他面部相连的皮肤冒出的薄汗混合在了一起,刺地眼睛一阵一阵发疼。

没事,没事的……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孩子身上的伤倒可以很快痊愈,就是好像受了什么心理暗示,估计部分感官会被强行关闭……

两个人的话交替在耳孔里来回穿插,最终龟梨和也还是选择挣脱开赤西仁。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将最后一件衣物放进了提箱里,转过头来,对着赤西仁下意识一声低喝,滚。

这一次赤西仁不再说话,而是黑着脸当着龟梨和也的面,把宽大的T恤衫一把脱了下来,表情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犟劲,一步一步朝龟梨和也逼近。

赤西仁你发什么神经!龟梨和也莫名恐慌起来,脚步不自觉在往后退,直到小腿碰到了床的边缘,还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

龟梨和也颓败地坐在床上,都已经这么多年,对着这个人,他始终只有无力。于是他放弃地闭上双眼,面色惨淡而决绝,赤西仁,你真真连禽兽都不如,要做就快点,做完我们便一拍两散。

然而预期的压迫没有到来,龟梨和也只觉手里忽然然一空,疑惑地睁开眼,看见的是赤西仁正把自己那件脏兮兮的衣服往刚夺过来的箱里塞。

 

男人嘴里还在嘀咕着只有一件不够替换吧,然后他转身擅自拉开衣柜,开始翻出衣物朝自己身上比划,弄了好半天才找到两套自己能穿的,然后他满足地把它们塞进了箱里去。

 

脸上的窃喜是藏也藏不住,原来P没有把衣服留在这啊。

眼角瞟见坐在床上的那个人,早已双颊潮湿,赤西仁抿抿嘴角,扭过头,偷偷抹掉刚划过颧骨的液体。

 

再一次回过头时已是满脸的灿烂,嘴角温柔地翘起,那个表情,竟是如此熟悉,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和也。

原来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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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你看谁来了。”

男孩放下手中的绿鬣蜥,大大的猫眼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转了一圈,微微点头冷淡地叫了声“爸爸”。

 

然后他又忍不住开始偏头打量起站在父亲身旁的漂亮少年来。

 

少年有着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却总是无神地半眯着,眉毛高挑表情慵懒。此刻他也正歪着头朝他挤眉弄眼,并举起左手屈起食指和中指对着自己勾了勾。

 

皇冠不自觉从沙发上唰地站了起来,表情明显带着戒备。

“皇冠,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新的故事,将在另一个国度,重新谱写,赤西来梦的十六岁。

END


番外1之——恶劣父子(不河蟹,慎)

赤西仁,性别男,28岁,上有老下有小,一个自认为很普通又有过不平凡经历的男人。

他现在过得充实而满足,好比说今天,是他儿子的五岁生日,自己早早就结束了工作,抓着那份已经放了一星期的礼物,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说起来,这还是跟KAME第一次一起为儿子过生日呢,没想到真能有这么一天,当赤西仁感慨万分地打开家里的大门时,屋内的气氛却丝毫不配合他心中的美好悸动。

“来梦,来,啊——”

他最爱的人,不合法“妻子”,龟梨和也,此刻正穿着一身黑色蕾丝女仆装,笑容可掬地用手捻着一根银色小汤匙往前送,显然正做着喂食的举动。

“啊——”

而另一个人,他最宝贝的儿子,赤西来梦,此刻正侧坐在龟梨和也的大腿上,脸蛋仰地高高,眼睛眯得弯弯,小嘴张得老大,正等着食物自动送进口中。

“我靠,你们两在搞什么玩意?!”

于是心胸狭窄见不得龟梨和也被人占半分便宜就算是自己儿子也不行的赤西仁,甩下礼物开始抓头暴走,换来的是龟梨和也的一记白眼,“赤西仁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教坏小孩呢你。”

“到底是谁在教坏小孩?你看你穿的这身是什么行头,简直就像……”

后面的话赤西仁还算识相,讪讪地吞回肚子里,但口水的吞咽声又无意把他的心理活动给暴露出来,龟梨和也把食物成功送进来梦嘴里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儿子生日,所以今天他要求什么我都答应。”说罢还笑盈盈地捏捏来梦粉嫩嫩的脸蛋儿,问道:“来梦,还有什么想要的?”

赤西来梦咧着嘴巴瞄了一眼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父亲,突然伸出两条圆滚滚的胳膊,抱住龟梨和也的腰,脸颊贴在龟梨和也的胸口不停地蹭,用着那糥糯软软的童音撒娇道,“妈妈,来梦想要喝奶奶~

这一下连带龟梨和也也开始跟着尴尬起来,正不知所措间,赤西仁已大步上前拎着来梦的后领使劲往外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你想要喝奶是吧,走,我把你带到我大亲友那去!”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见那恶心的大胸叔叔呢!”

来梦瘪着嘴两条手臂收得更紧,像只八爪鱼般黏在龟梨和也身上扯都扯不掉。眼见拉锯战越来越激烈,龟梨和也额上的青筋即将抵达承载的极限,末了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你们给老子适可而止些!不然的话赤西来梦你就叫你的大胸叔叔为你穿女仆装去吧,赤西仁你今晚就跟你的大亲友一块谈心睡觉去吧!!”

。。。。。。。。。。。。。。。。。。。。。。。。。。。。。。。。。。。。。

有时候,赤西仁会忍不住去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向来不拘于小节的他,面对着家庭问题,还是不可避免地往死胡同里钻。

然而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允许他去考虑这个问题,眼下来梦已抱着他的宝贝礼物躺在玩具占据了一半的床上进入梦乡。龟梨和也正把格林童话轻轻合上放在床头边,将还揪着他裙上的荷叶边边的小手慢慢扯开,轻手轻脚地塞进被子里。

这时墙上的时针刚跨过十二点,维持一个姿势将近一小时的龟梨和也仰着头扭了扭酸硬的脖颈,骨头发出脆响的同时心里亦不禁感慨,这娃儿的精力不是一般的好,不晓得以后还要怎么折腾人。

 

这个“妈妈”,真真一点也不好当,可既然是亲生的那又有什么办法,有些东西,真真是亲身体验后才能晓得个中滋味。

松好了筋骨后刚从关好门的房间走出,腰上就被一双结实的臂膀紧紧箍住。龟梨和也对天翻了个白眼,扭转过头对准赤西仁的前额就是一记毫不客气的碰击,对方当下松手捂着额头做无声的惨叫。

龟梨和也歪着头双手交叉在胸前,抬起那只穿了黑色厚根绑带皮鞋的脚,故意压在赤西仁的裤裆处,他边用着那若有似无的力度辗转着鞋跟,边冷冷地说,“老子今天很累,没心情跟你玩成人游戏。”

“当年一天连开十几场CON晚上你不还是一样叫得很HIGH……”

似乎轻声笑了一下,赤西仁捂着额头的双手往后扒了一遍头发,过长的浏海一下子簌簌地垂下来,盖住了那双闪着异样光芒的双眸。

随着嘴角的勾起,手也迅速捏住那只在自己胯下点火的脚,拇指重重地在那玲珑的踝骨上摩挲,猝不及防地往后使劲,眼前还在嚣张地抬着眉毛的家伙便一下子扑倒在自己怀中。

龟梨和也轻叹了口气,由着赤西仁把自己的脚圈在他的腰上,嘴里还是稍带抱怨的喃喃:“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自己的青春,到底浪费了多少在对方身上?

赤西仁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他去慢慢悲情,握着脚踝的手已经滑至大腿外侧的那个金属扣,而另一只则揉着龟梨和也挽着头发所露出来的后颈,“你丫居然为了穿这玩意,连脚毛都剃了。”

“很快就会长出来了,你恼啥……”

龟梨和也抿抿嘴唇,颈后的搔痒让他轻蹙起眉头,微微缩着肩膀。

解开了金属扣的手指,继续往上打着圈圈游移至他的臀部,赤西仁低下头张着厚唇扯咬起龟梨和也的耳珠,含糊不清地呢哝,“靠,连这都是网纹的,别跟我说这也是那小兔崽子的要求。”

“当然不是。”

龟梨和也弯起了细长的眼睛,瞳孔里的奸诈一目了然,嗓音也不自觉开始发腻,“你家大亲友送我这套衣服连内裤也不忘一块带上,很贴心对不对?”

“啊哈哈……是啊是啊,P一向是个考虑很周到的人。”

 

赤西仁松了牙,看着龟梨和也跟着翘起嘴角,反手嘶啦一声就把对方腰部后头的缝接处给扯开一个大口,“亲爱的,我们是不是太久没COS过强暴了?”

“我靠,赤西仁你浪不浪费,老子还打算把这衣服送去二手市场卖两个钱呢,现在被你撕烂了连当块抹布都吸不了水的。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偶像有着大把大把的钱去任意挥霍?!”

龟梨和也抬起头,拧着赤西仁脸颊两边的肉一个劲地往里推,直把赤西仁的嘴巴挤出个章鱼状,“你要强暴谁呢你,儿子都满五岁了还说这种幼稚的话,要做就快点,不想做就滚去睡觉!”

KAME你真的越来越像个老头儿……”

赤西仁塌着眉毛,撅起嘴巴就往龟梨和也唇上凑,从裙子裂口伸出来的手指开始拉起背后绑着的黑色宽带蝴蝶结。龟梨和也放了手也没拒绝,反倒还算乖顺地勾上对方的脖颈,两片濡湿软滑的肉块相互吸啜摩擦着,越来越絮乱的呼吸声昭示着两人渐入佳境。

“喂……进房吧……这还是走廊上呢。”

趁着换气的空档,龟梨和也用着那已然嘶哑的声音提醒着赤西仁此刻身处的环境。

“怕什么,现在又没人。”

赤西仁却不甚在意,只是俯头沿着对方颈部的大动脉细细舔吻。已解开蝴蝶结的手指按着背上那道凹槽,慢慢往上逡巡,膝盖也抬了起来,开始往龟梨和也张开着的腿间轻轻蹭动。

“嗯……你,你当你儿子不是,人么……”

两手出于本能搂抱地更紧,龟梨和也闭着眼睛昂着头,口中不自觉吐出呻吟,腰也出于惯性而摆动起来,眼看最后一点理智就要往脑中蒸腾而出。

“得得得,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抬起对方的另一条腿圈在自己腰上,赤西仁就这么用手托着龟梨和也的臀部直接搬送进自己卧室里的那张大床上。龟梨和也一下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趴在了赤西仁身上,屁股正正好压在那呈半升旗状态的裆部。愣了一会才两手撑着对方的胸膛慢慢坐起,这一下的摩擦更是要命,龟梨和也甚至感觉到了贴在他股缝间的那玩意儿的整个勃起过程,眼角不禁熏上一层红晕,“死胖子,你故意的?!”

“哪有,明明是你家小菊对我家兄弟恋恋不舍,这不一碰上就分不开了。”

嘴里笑嘻嘻地回应着,手上已从对方的竖领蕾丝边一路撕开至腰间,裂帛声听在耳里有着另一股说不出的诱惑。黑色布料下所展露的是一具白皙耀眼的身躯,宽阔的掌心不知何时已覆盖在那圆润的肩头上,时轻时重地揉按。

 

龟梨和也眯着眼睛舒服地低吟着,两臂依旧并拢着撑在赤西仁胸前,成碎片状的衣服挂在肘部要掉不掉,惹得赤西仁当下恨不得把眼前这妖孽整个剥光吞进肚子里。

等龟梨和也再度稍稍缓过神时,一条软膏已递至他眼皮底下,龟梨和也伸舌舔舔些许溢出嘴角的唾液,瞅着赤西仁笑得一派天真的脸疑惑地问道:“干嘛?想要我上你?”

“你身上既然穿着这玩意,总得做些与之相符的事才对不是?”

滑过肩线的手开始在颧骨和下颚骨之间的位置流连,浑沉沙哑的嗓音慢慢透出慵懒的磁力,赤西仁似笑非笑地捏着那管KY,把旋盖部分对着龟梨和也右边的乳头戳去。

“嘶……赤西仁你个脑残颜也残的神经病……”

龟梨和也肩膀一颤,两只爪子对准赤西仁胸口的两点,就是一阵乱拧。末了还是直起腰认命地挠头,“祖宗,我龟梨和也难道欠了你们赤西仁家不成?白天要伺候个小的,晚上还得服侍个大的。”

说罢手一捞将那管软膏用牙恨恨咬开,再把身体稍往后移,单手利索地解开身下那人的皮带,扯下拉链扒下那条黑色内裤,将软膏朝上头挤了一大坨,又抓过赤西仁的两根指头弄了一些,正想进行下一步举动,却忽然感觉到某种冰冷的金属硬物正贴在他的臀上。

龟梨和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眼珠盯着赤西仁拿着似是凶器的手慢条斯理地活动,“你,你想干嘛?”

“我只是方便下你不用脱内裤嘛。”

锋利的刀尖一下子便把那网纹制的衣料割成两片,赤西仁脸上挂着很是欠扁的笑容,刀背轻刮了几下那光滑的臀部才慢慢收回,还套在手上晃着圈儿——原来是把扣在钥匙上的小型瑞士军刀。

龟梨和也立马就阴着脸吊起眼睛抓着赤西仁的分身毫不客气地用力一掐,直至对方痛得咿呀乱叫连连讨饶才收了手。

命根子在人手上,赤西仁就是色胆再大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着那闪着泪花的眼睛,乖乖地看着龟梨和也用手将润滑剂均匀地抹在自己那已呈现兴奋状态的性器上,然后通过对方的牵引,将那同样涂了润滑剂的手指捅入了窄小后穴中。

随着括约肌的一紧,耳边也冒出一记熟悉地带着愉悦的呻吟,赤西仁垮着的脸立时蹭地一下来了精神,试图活动起埋在菊穴中的食指和中指来。

龟梨和也跨坐在赤西仁身上,半眯着眼睛不停地哼哼,有点发抖的手还圈着对方的分身上下摩擦。后方的穴孔被越来越显急躁的手指时而刮搔搅动时而阔撑开来,凉意和湿意渐渐潤满肠壁,直肠也开始规律地蠕动而分泌出滑液。

 

估摸着前戏做地差不多了,赤西仁遽然抽出手指,拉开还在他分身上活动的爪子。而自己一直在肋侧抚摸的手,则抓着龟梨和也不停扭动的腰稍稍提起,下身就对准那正在呼吸似地张合着的穴口,用力一挺,龟梨和也咬着下唇低叫一声,像是一记走调的高音。

身心结合的快感不可言喻。

已经十四年了啊……我们之间居然有一半的人生都给了对方,感觉真不可思议。

是啊……

以后还会继续在一起的吧,我们,还有来梦。

嗯。

KAME啊,怎么办……我幸福地快要死掉了……

别瞎说,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可是……

赤西仁瞪大着眼睛,木地盯着什么也瞧不见的天花板。并不算炎热的天气只有电风扇在那嘎吱嘎吱地运作着,人造风呼呼地刮过面庞,胡乱飞舞的头发几欲要扎进眼球中,眼皮却怎么也垂不下来。

每当这个夜晚,几年前那副血淋淋的画面,都会自动在他面前铺展开来,关于龟梨和也的,关于山下智久的,怎么躲也躲不掉。

来梦已经五岁了,距离那些事……也有五年了啊,赤西仁眨了眨眼睛,干涸的内睑很快便把眼眶边缘的湿意吸去。擤擤鼻子,胸口依旧闷地慌。想起身下床去抽一只烟,脖子却被一双熟悉的臂膀仅仅搂住。

赤西仁诧异地朝下望去,喷在脖颈处的均匀呼吸,让他不禁偷偷笑了起来。

不会再在这种夜晚失眠了吧,还有什么好可是的。这么想着,脑子就开始混沌起来,埋下头轻轻吻了吻那人的发旋,赤西仁满足地搂着龟梨和也,阖上眼皮,沈沈睡去。

赤西来梦本以为经历过“女仆装”事件后,自己至少一个月将拿不到零花钱,但此刻的状况并不在他的计算内。

“宝贝儿子~过来过来,爸爸跟你做个商量成不?”

看着眼前的男人笑得一脸灿烂,爪子还在不停地对着他挥动的殷勤模样。来梦搓着冒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连退几步莫名打了一个冷战,脚丫还没撒开就被对方一把抱进怀中,“兔崽子想逃?老子还没跟你算昨儿的帐呢。”

“哪有的事,来梦在想爸爸要跟我商量些啥啊。”

 

赤西来梦扬起头,圆嘟嘟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儿,显然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

“这个嘛,下次生日,记得要让KAME穿兔女郎装哦。”

来梦看着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中一脸傻样的父亲,很想提醒一句等你自己生日到了的时候说还不是更快,然而说出来时就是另一句话了,“那,你得给我买XX。”

“靠,那玩意也太贵了吧,换OO成不?”

“好啊,那我会跟妈妈说是你指使我这么做的。”

“信不信我下次就把你丢大胸叔叔那过生日?!”

“好啊,他一定会送我更好的礼物,妈妈到时也会跟着过来陪我庆祝的。”

“赤西来梦!!”
END

番外2之来梦篇

妈妈:

一提笔,我就不自觉写了这两个字,尽管知道你不喜欢,可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来称呼您。这也算是我心底的一种执念,更确切的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我是一个很顽固的人,有些东西一旦认定,就不想去改变。而且我会很任性地抓着我依赖的事物,一直不放。当时我来日本,只不过是想找回已经抹不掉的记忆而已,可是,有很多东西已经不是我自己所能控制了。

我终究不是个太有勇气的人,甚至连对你打电话都不敢。每每碰到关于你的事,我才会想起自己的真实年龄,那是最让我觉得窝囊懦弱的地方,所以我回了美国,等我觉得自己真正能成熟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来。

我喜欢日本,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是和你相遇的地方,那里是我最初幸福的地方,那里有你和仁,那里有我的罪,也有等着我去赎罪的人。

也许我有的地方不太对劲,也许你不会再原谅我。可不管是什么方式的喜欢,那都是一种爱啊,妈妈。

我会一直写信,我想把我心里所想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放出来,直到我能真正面对我一直逃避的一切。

我不求你回信,只望你不要拒绝。

还有,请照顾好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哪怕你对全天下的人冷淡,但只有他,你不能放弃。

——FROM 来梦的信

初冬,寒意微临,尽管清晨已过,天色依旧灰朦朦一片。空气中夹杂着的冰冷而干涩的份子,吸进去犹如小刀在微微磨削着鼻腔,却无法消减那阴天特有的倦意。

在这如此适合睡懒觉的好天气,门外的电铃却不太配合地一直响个不停。蜷在被窝里的少年转了个身,把枕头压在头上企图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床上的被团挣扎性地蠕动好几下,最终边缘还是露出张睡意犹深的清秀面庞来,然后被子被慢慢掀开,少年眯着眼睛坐在床上,边摸索着衣物边把脚丫放在地板上左磨右蹭,过了好一会才把衣服穿好,将两只脚掌套进绒毛拖鞋里,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侧脸贴着墙壁以龟速行动着下楼。

走至玄关处,睡意已被驱赶了一半左右,无意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月历,有一个数字被显眼地圈了出来,少年揉了揉仍是撑不太开的眼睛,脑中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似乎即将来临。

没有再想那么多,只是抓起玄柜上的本子和笔,一开门就低头麻利地写下了“拒绝推销”四个字,举起来不耐烦地晃了晃就准备把门甩上睡回笼。

不料对方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少年疑惑地抬起头,在看清了来人后,眼里的朦胧瞬间消散,他下意识地张大嘴巴,一脸的茫然和不敢置信。

“都这时候了还在睡?”

少年仰头望着那双熟悉的猫一样的瞳眸,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反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双唇颤抖着张合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冠抱着自己多年未曾见过一面的弟弟,本是不太有表情的面孔也不由带上一丝激动,但在抱了一会后脸色又渐渐开始不悦,“怎么比以前瘦了那么多,你多久没长个子了?”

把搂着自己的少年的脸捧在手中左右端详,看着那尖削的下颚,苍白的脸孔,颜色过于淡薄的嘴唇,皇冠的眉头拧地更深,他拉了拉对方披散在肩上显得有些过长的发丝,微愠道,“龟梨和也是不是在虐待你?头发都多久没剪了,你这模样看起来比个女孩儿还显得娇弱。”

星撅着嘴巴摇摇头,细长的眼睛不自觉黯了黯,咬唇又垂下脑袋飞速地写下一些字递给哥哥看——爸爸和赤西仁去旅游了,他们一直都对我很好。

“你怎么……不说话……?”

双手重重按在那双有点硌人的肩头上,皇冠死死盯着弟弟低头躲闪的眼神,口气愈发阴狠起来,“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抱歉,我来晚了。”

不再是嚣张耀眼的金发,不再是青涩柔美的五官,不变的是那双带着淡淡忧郁的桃花眼,男人的视线从橱窗外慢慢转过来,看着对方在他面前不急不缓地坐下,略厚的双唇微微上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的语气带着些揶揄,“没关系,迟到是女人的专利。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异性约会呢,Aoi。”

女人尴尬地瞟了一眼比自己小上十一二岁的年轻男子,忽然就移不开视线来。瞪大眼睛默默地注视了对方好一会儿,才呐呐开口,“你跟你父亲,真是越来越像了……”

赤西来梦歪着头,懒懒地睨了女人一眼,唇线上扬地更加厉害,隐带着点尖锐的不屑,“我可是比赤西仁那家伙还要好上一百倍,怎着,现在后悔当初没答应嫁给我了?”

“你……并不喜欢女人吧……”

语速虽然说地缓慢,却带着十足的肯定。

来梦怔了怔,抬手搅了搅杯中快要冷却的咖啡,垂眼看着细细的泡沫在漩涡中慢慢消失,口吻开始变得淡然,“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和也不可能是女人的名字吧?”

捧着瓷杯的手猛地紧了紧,些许深褐色的浓郁汁水溅了出来,来梦抿唇苦笑一声,“原来你们都是知道的,果然那时是我太幼稚了。”

Aoi没有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来梦那弯曲着的修长手指,眼神显得有些呆滞。

“可是,如果那时候仁没有出现的话,你会答应的吧。”再度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又回复成以往的不以为然,“就算你知道我的性向,也……”

“我,我已经结婚五年了。”

刷地站了起来,女人眼里带着被看穿的慌张,手里抓着的皮包带子早被绞地变了形,“还有,那个孩子,也早在你离开不久后就被仁要回去了,你来找我不过也就是想问这个吧。”

来梦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咖啡,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又抢先一步丢下“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还有点事呢,先走了。”便匆匆离去。只剩男人愣在那里看着侍应生走过来递上热乎乎的茶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复又撑起下巴维持原来的姿势,眼珠子斜向一边,嘴角再度痞痞地翘起,“你那模样实在是不适合做壁花啊,宝贝儿。”

“每天非得恶心人一下你才高兴?”

冷淡地嗤了一声,站在店门角落依旧惹来不少艳慕视线的少年,这才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两颊的腮帮有些不满又像是撒娇般地鼓胀起,那是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才会露出的孩子气。

“哪有,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不是我家宝贝还有谁是?”

 

稍稍坐直身子,来梦伸手捻了一块糕点递到皇冠嘴边,轻佻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些,“还没吃早餐吧,我特意点了不太甜的东西,你吃吃看。”

皇冠看了来梦一眼,嘴巴动了动,本想再跟对方贫上两句,最终还是依言乖乖吞下了那块点心,脸色却没能缓和下来。

来梦自然看出了其中蹊跷,收手舔了舔粘有糕屑的拇指,表情终于严肃起来,“怎么,没看见你弟弟?我老爸不是带着他老爸去旅游了嘛,就算他们在也应该不会阻止你跟他相聚啊。”

“他不会说话了……难怪这几年都不愿意跟我打电话,还老在mail上用什么变声后声音太难听的理由来搪塞我。”

有些恼闷地揉揉两眉间深深的褶皱,并没注意到对方的身形遽然僵硬起来,皇冠继续说着,“今天问了半天都没能问出因由来,真搞不懂他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他哥。”

“每个人,总会有一些不想说的秘密。”

轻啜一口因冷却而变得更加苦涩的咖啡,将其含在口中直至液体慢慢浸满舌苔上的味蕾,来梦这才动着喉结徐徐吞下,眼里也跟着结上一层浮动着的淡灰色薄冰。

“我觉得有秘密的不是星,而是他在包庇着什么人。”

将盘中的茶点用叉子挨个蹂躏了遍,又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咖啡凑在鼻尖闻了闻,皇冠突然冒出一句,“我想在日本读大学,我不要看着我的弟弟一直都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不是说好过了圣诞就回去么,原来你小子有恋弟倾向。反正你想在哪读我都没意见,只要你妈那关能PASS。”

幸好后面还有一句,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表面带着些包容的无奈,心头却苦地发闷,来梦开始觉得眼前这人太过聪明并不是好事。

“像你这种有恋父倾向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反正我妈已经声明过,等我成年就管我去死,她连我和你交往都不反对,这个更不用说。”

“哈哈,你妈管你去死,我可不会,入籍后我会一辈子管着你哦。”

“有毛病……要入也是你入。”

“拜托,你不是明明知道我很讨厌山下这个姓嘛。”

“那我就不能讨厌赤西这个姓了?”

“行行行,这个我们到时再商量,OK?”

 

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对于眼前这个人,来梦总会下意识迁就,自小以来什么都不服输的他,没想到也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终于找到了吧,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唯一能够纵容的,可以终生依恋的,这么想着,嘴角不禁温柔地上扬。

出于惯性地轻哼一声,皇冠看着来梦那近乎宠溺的笑容,总会反射性地偏过脸去,然后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就会从深栗色的发梢中露出来。

END

番外三之星篇


我讨厌你,讨厌你对我笑讨厌你跟我说话,你他妈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恶心?

不准叫,不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准……

睁开眼时,脑海里始终徘徊着的便只有这两句。

再来就是爸爸那张担忧的面庞,其实只是个模糊的轮廓而已,可我知道,那是爸爸。

我很想调清聚焦,很想打起精神来,叫一声爸爸,但脑袋始终昏昏沉沉,全身酸软倦乏,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接着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坐了下来,另一个把爸爸带走了。

我想起身去拦住他们,可还是使不上劲。这时有一只热乎乎的手掌覆在我的额头上,然后P爸爸那始终带有软软鼻音的声音传了过来,星,爸爸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陪着你了,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要乖乖听乌龟爸爸还有仁叔叔的话,知道么。

我泪汪汪地看着天花板咬着嘴巴,没有吱声,也许我不想让P爸爸担心,也许我实在是一丁点儿力气都用不上了,只能在心底拼命摇头。

P爸爸后来又对我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清,也不想再听了,反正他都要丢下我不管了,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又去回想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些事儿,却发现很多记忆都拼凑不上了,只剩下那两句话,还有那个人漂亮而带着嫌恶的面孔。

看来我好像被他讨厌了,那么我呢,我对他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到现在,我都弄不太清楚。

不过那又怎样,这个人只在梦中,对我的生活,从来就没有多大影响。那时候喉咙总是莫名其妙发不出声来,但是,没有P爸爸在,赤西仁又擅自搬到我们隔壁来了,还带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娃儿,还有什么说话的必要呢?这么一直想着,竟然就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对乌龟爸爸原谅赤西仁没有异议,只要他能幸福,我就会支持到底。只是,心里头的不舒服依然无法避免,像这种带着个小拖油瓶的邋遢男人,为什么乌龟爸爸还能原谅他?对他那么好?甚至连他的女儿都当亲生一样的宠着。

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了两年,我还是正常地上着学,也习惯了同学的嘲笑和捉弄,爸爸并没有因为赤西仁的存在而冷落我,仍然是好地不能再好的照顾。可是,看着他只要一见到我就会自责地皱起来的眉毛,再强颜欢笑的样子,我就觉得,他不如不要管我还来地好,这种表情,我一点也不喜欢。

赤西仁的女儿,今年也有三岁了,她从来不叫我哥哥,都用姐姐来代替,尽管被赤西仁训斥了很多次,还是改不掉,我倒没什么所谓,差劲的家伙生出来的种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去,要谅解才对。

十四岁,是恋爱开始的年龄,实际上我对这方面的东西一直都很憧憬。只不过,不会有人喜欢哑巴,所以我也没打算去注意哪个女生比较可爱之类的事儿。

原本想着就这么把青春慢慢浪费掉,但上帝还是小小地眷顾了我一下。

竟然有人对我表白了,不过有点意外的是,对方的性别跟我一样,还是班上捉弄我最厉害的那一个。他说他喜欢我,我有点懵了,但想起Kasumi总是姐姐姐姐的叫,又没什么所谓了,我似乎对自己是男是女的概念变得不那么在意。

那天下午,他便把我带到了酒店里。当他扑过来脱我的衣服亲吻我时,我这才想起其实我并没有答应跟他交往就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到这里,不过哑巴是没有拒绝的权利吧,所以整个前戏过程中我没有反抗,由着对方去折腾。

脑子里虽意兴阑珊,身体还是本能地热了起来,那种滋味,竟意外地好,我开始有点享受了。

可当腰被抬起来的时候,我莫名地颤抖起来,仿佛身体还记得承受这种行为的痛苦,但脑子仍是模模糊糊地,对这种事完全没有任何喜与恶的概念。

不可思议的是,插入时我居然低低叫了一声痛,他愣住了,我也傻了,谁都没有想到,我的嗓子居然还能发出声音。

然后他有点胆怯起来,也许是这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常不好,我要大声反抗他就没辄了,毕竟大家都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也许他是真的喜欢我,害怕我说出拒绝的话。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我看着那个人,心里还没琢磨好到底该怎么做,嘴里就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你并不讨厌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他想都没想就猛点头,然后我笑了,估计是笑得很变态的那种,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接着我享受了一场算是愉悦的性事,因为他一直抱着我说“喜欢”,这让我很高兴,虽然我连他的名字都不太记得。

他想跟我过夜,我没答应,因为我不想让爸爸担心。回去的时候还是比原来晚了许多,爸爸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见到我的身影,便打了通电话,应该是让赤西仁别再找了。

爸爸皱着眉头正想说什么,却被我的一声“爸爸”给堵住了,等确认我真的能说话后,他甚至激动地忘了追究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的原因。

即便是那样,我对不熟的人依旧宁愿用笔,以至我的声音变得矜贵起来,谁都想逗我开口。还有就是,因为上次跟我上床的人似乎满有名的样子,所以我在同性圈子之中,意外地越来越受欢迎。

对于这些人的追求,我从来就没有拒绝,但也不会长久,偶尔还会不自觉地问一句“其实你并不讨厌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吧?”,只要对方不否定,我就会很高兴地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甚至是再下贱再不堪入目的。

渐渐地,我不再对异性感兴趣了,也开始比较主动了,至少碰见能让自己产生欲望的人,我都会笑得很变态地对他说,喂,说喜欢我吧,说了之后随你怎么处置哦。

但我绝不会答应与对方过夜,我不想看见爸爸担心的表情,在他面前,至少我要做个听话的孩子。

我没有什么叛逆期,对人对事几乎是百依百顺,只有这样,才能更招人喜欢吧。

时光飞逝,转眼我就高中毕业了,爸爸在我念大学后就跟着赤西仁到处玩儿去了,甩了我这个负担,他总算能松一口气吧,这个总是给自己增添太多思想压力的男人。

这一次旅游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三个月,Kasumi这回也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了。我送爸爸到玄关时,望了一眼墙上的日历,发现我生日的那天爸爸是回不来了,如果我这时开口,他一定会提前回来,不过还是算了,难得出一次远门,就让他玩得尽兴些吧。反正,也不缺人陪我过。

当天晚上,就有男人按响了我家的门铃,打开门时,有些惊讶,并不是我打电话叫的那个。

于是我拿起放在玄关处的纸笔,礼貌地写了一句“请问你是谁?”给他看时,对方一下子就火了,瞬间就劈过我手上的东西,把笔折成两段把纸撕了个粉碎,嘴里也在叫骂着,靠,老子为你吃了那么久的牢饭你丫居然敢把爷爷给忘了。

直到被他抛上床时,我这才想起这个人就是第一次说喜欢我带我去酒店的人,明明已经分手很多次了,可不管在哪一次勾引别人时被他撞见,都能发生一些无聊地让人连记都懒得记的事情。

不过,把人揍成植物人都能这么快被放出来,这人的背景着实不能小觑,想到这里我有点沮丧。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摆脱这家伙了,啧,要是被他发现我跟同一个人连续上床超过一个月以后就绝对不会再硬起来的事儿该怎么办。

在我的一度坚持下,做完后他还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即使没在这里留宿,但几乎天天往我家跑也有够烦的,再加上我身体不是那么好,性事最频繁时顶多也就一周两三次,耐看不耐操的。

看着镜子里那张越发憔悴却越发妖孽的脸,我有点哭笑不得。

难得的假期本想好好睡一睡,门铃却一大早就响个不停,其持续时间让人想当作听不见都不行,磨蹭了半天我终于从被窝里拱出来下了楼,想着那家伙不可能这么早来,那肯定是搞推销之类的人了,于是我抓过纸笔,写下了“拒绝推销”几个字,晃了两晃就想把门关上继续睡回笼觉,对方却一把攫住了我的手腕。

不会吧……这年头连弄推销的都这么大胆?工作时间就……我疑惑地抬起头,想打量打量这厮是否符合我的床伴标准,但在看清对方的五官后,那种发懵的感觉,又回来了。

原以为对亲情已经很淡漠的我,还能有这么激动的一天。我抱着皇冠哥哥的脖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事实上,我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跟他打过电话。

皇冠哥哥长得好高,看起来也很幸福的样子,我还有什么好说能有什么好问的?难道我要把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倒出来遭他鄙夷抑或是惹他同情?无论哪种,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保持以往的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哥哥逗留的时间并不长久,似乎还和别人有约的样子。把他送出门后,我便抱着方枕窝在沙发上盯着那枚只碰了一点点的草莓蛋糕。

这是哥哥留下的,他已经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了,我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对他撒娇了,大家都在长大都在改变,可只有我越变越糟糕的样子。

其实很多问题就算你意识到了,也不一定能够解决的。好比困在沼泽里越陷越深,直到头颅被彻底淹没为止,自己都不一定可以解脱。

忽然想起以前看的童话故事,骑士总能把恶龙打败营救出公主然后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曾经我幻象过自己能够当一位骑士,但是现在,我反倒希望有人能把我救出来了,终究我是个过于软弱的人,不配当那么英勇的角色。

门铃再一次响起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回过神的那会了儿打个喷嚏,感觉有点冷,看了一眼电子钟,估摸着那人又跑过来了,这才从沙发上站起身活络下手脚。最近我发现只要装得可怜一点,他就不会让我在床上那么难受,于是我搓着膀子抖抖瑟瑟地跑去开门,趁着刚打完喷嚏眼珠还是湿润时,又多挤了几滴眼泪,正想开口说话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那个人是不会喷跟爸爸一样味儿的香水的。

一本有些熟悉的格子封皮日记,出现在眼皮底下,“赤西来梦”四个不太工整的字,赫然印在上头。

 

一刹那,似乎有很多画面飞快地在眼前闪过,我睁大眼睛猛地扬起头,梦中那张总是出现的脸,如今竟切切实实印在眼前。
END

 

番外四

“要去哪儿?“
放下手中的中介租房广告,皇冠摘下眼镜从皮椅上站起来,看着来梦不知何时走至房门前开始低头换鞋,不禁往后头的落地窗外望了一眼。由于酒店地处的位置热闹繁华,天色微橘霓虹便已大片地亮了起来,落眼处满目都是灯火辉映,皇冠转过身头来走至门边,“晚上还有什么事?”

“不得不去做的事。”

来梦扶着门框蹬了蹬厚厚的鞋跟,右肘还夹着些什么,表情显然没有口气那么轻松。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略微皱了皱眉头,自己虽不爱干涉他人隐私,但若是眼前这个人有什么瞒着自己,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快。

“就算你是我老婆也不需要事事都向你汇报吧,更何况你还不是呢。反正不是对不起你的事就是。”

来梦边漫不经心地应着,边扭开了暗铜雕花的金属门柄,脚才踏出一步又忍不住退回来,回头一看果然某人脸色不太好看。无奈地挠挠头皮,走上前扳过皇冠怎样都不愿意对着他的脸,不得不用有些野蛮的力道强吻其一口,“别跟我拗气,时机成熟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只是现在还不行”

皇冠没吱声,捏起来梦的衣领往自己沾满口水的唇上猛擦,猫眼微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来梦见他一副闷不吭声的样子,也不再白费心思去逗他开心,将搂着对方腰的手臂往自己那边紧了紧,轻叹一口气,又把嘴唇贴在对方鬓边低声耳语道,“反正,老子是赖定你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也别想指望我放手。”

感觉怀中的躯体颤了颤,满足地勾勾唇角,来梦这才松开钳制,稳了稳快要滑出来的日记本,转身走出酒店房门。

看来人类深层的潜在记忆着实不能小觑,来梦抬头望了一眼与记忆中并没有太大差异的房屋,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竟然凭着印象就把这地方给找着了。

本以为会很激动,心境却意外地平和,果然时间能改变太多的东西。

终究心态成熟了,就能坦然面对很多东西吧,所以他回来了,所以他站在这里,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按下门铃。

等待了半天,门才慢腾腾支开,有所准备地将自己的日记本递了上去,从一出来就垂着头一语不发的少年盯着那本日记,怵了一会才蓦地抬起头来,来梦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那句快要滑出口的“我的日记本跟你是同款式的”话硬生生哽在喉中。

修理地过细的眉毛,狭长的眼眸闪着泪光,薄而色淡的嘴唇,在软而长的浓黑发丝下所覆盖着的面庞,格外显得白皙小巧。来梦只觉得心脏猛地紧缩一下,花了好长的时间都无法将眼前秀气地有些过分的少年,与记忆中那个总是把嘴巴咧地老大脸蛋好似桃子一般的男孩重合在一起,反倒是无法抑止地想起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还是试探着伸出手来拍拍对方的肩膀,来梦尽量让口气变得自然轻松,“你,还记得我么?”

本以为对方会有些什么较为激动的反应,然而少年只是滑着眼珠慢悠悠地看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一眼,末了点点头抽身从来梦另一只手中接了日记本转过身,由着对方的手尴尬地在空气中保持原样,径自走进玄关处拿起纸笔对着来梦写了个『请进』。

看着纸上小而潦草的字体,来梦抿着唇,反复张握了几下滞留在半空中的拳头,最终还是把手插进了裤兜里,跟着少年走进玄关。

『要喝些什么吗?』
对着纸上的字摇摇头,嘴巴刚张开对方却一下子旋身上楼走进自己的房中。来梦有些挫败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升腾起一种类似焦燥的莫名情绪。

过一会儿星从房间里走出来下了楼,来梦愣愣地看着他对自己视若无睹般慢慢往厨房走去,一时间竟有点不清楚自己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桌上放着的草莓蛋糕早已粘满了蚂蚁,盯着那群小生物忙忙碌碌地奔走了不知多少回,两盘冒着热气的意面突然出现在眼前。抬头看着系着围裙扎着洋葱辫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的星,蓦然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穿着同样的格子围裙,绑着同样的发型,捧着盘意面蹲下身来对着他微笑,来梦猛地站起身像要确认什么似地想要往前走一步,在看到本子上的字时却不得不再次坐了下来。

『陪我一块吃吧。』

也许是过于心不在焉,还没尝出面是什么滋味时盘子就见了底,在接过对方递上的水杯时,来梦这才想起自己早跟皇冠吃过了晚餐。星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也没收拾茶几上的杯盘,只是睁着那双总是带点泪光的眼睛,两手抓着牛仔裤上的褶皱,默默地瞅着来梦看。

“什么时候不能说话的?”
来梦被看得有些发毛,半晌才想到应该找个话题化解那诡异的气氛。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对方好像没听见他在说话似的,眼孔依然空洞洞地盯着自己瞧,内里似乎有着什么在隐隐闪烁。来梦皱了皱眉,打消心里忽然窜出的一些怪异想法,也不再介意一人自说自话,“人总得从过去的阴影里解脱出来,我也不打算跟你说些对不起之类的无用措辞,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治好你的病,那是我的责任。当然,前提是你要接纳我。但不管怎样,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

我们的过去,也许因为双亲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美好,可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就在他们的阴翳下自哀自怜。毕竟我们还有自己的人生,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幸福,我希望你也能按你自己日记上写地那样去做。

皇冠决定留在日本上大学,我也打算在这里找一份工作,所以,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有什么麻烦我都会尽量帮忙。”

说到这儿他站了起来,大脑莫名地有些眩晕,没有理会那种像是微度缺氧的感觉,来梦又坐在星的旁边,把脸凑到对方的面前,脸上也跟着浮起一层略有调皮的笑容,“对了,你的皇冠哥哥,现在是我的恋人,他对你可是在乎地不得了,弄得我都有些吃醋了呢。”

星这才如梦初醒般,猛地回过神,看着来梦近在咫尺的脸,双眼渐渐眯细,嘴角在刘海的遮掩下,慢慢勾起妖艳的弧度,“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来梦哥哥。”

随着酥磁略沙的嗓音响起,两条手臂也如无骨的蛇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对方的脖颈。来梦怔怔看着双腿慢慢离开地面的少年,本能地想伸手制止,却是周身动弹不得,只感觉那种像是窒息一样的胸闷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竟不得不张口急促喘气,“你……”

“我说话的对象只有爸爸和能让我发情的人哦。”

将整副身子跨坐在对方腰上,扯下了头绳穿在自己纤细的手腕。星歪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逐渐泛红的下唇,右颊露出一个格外天真可爱的酒窝,“嘛,这药本来要给小内用的,不过他今天估计是不会过来了,那来梦哥哥你来陪陪我好么。星可是一直都最,喜,欢你的脸来着。”

伸出手指一点点地把对方的刘海分开,淡粉色的舌尖沿着饱满的额头一路滑至不停喘息的唇上,灵活地撬开唇瓣却被紧咬的牙关拒之门外,星不甚在意地收回舌头,手指又开始往对方的腿间探去揉搓,另一只手也在熟练地解着自己的衣扣,“别害羞嘛,你又不是第一次操我,而且我保证比皇冠哥哥的技术要好的多哦。”

“……留点自尊,给你自己吧。”

动作遽然停止,星看着额上开始微微冒着冷汗仍在竭力保持清醒的来梦,忽然露出一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表情,末了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贴着来梦的鼻尖轻轻地问了一句,“来梦哥哥,你的记性真差。那玩意,不是早就被你毁了吗?”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来梦只觉自己的脑中响起一声嗡鸣。汗珠大颗大颗地沿着下巴淌着,胸膛更加急遽地起伏,心脏紧绷地快要竭气,左膝也开始剧烈地抽痛起来。

 

就在他快被罪恶感完全淹溺时,一张软软的唇突然贴向自己,美好的甘甜让他犹如找到能继续呼吸的泉源般,在对方还没有任何动作时,自己就猛地将那人压倒在沙发上与之疯狂舌吻,直至一声戏谑的低笑,理智才稍稍回转。

“真讨厌,干嘛情人的电话号码总要放在第一位。”

先前那只抚摸着自己下体的手,不知何时已握着他的手机。来梦顿时僵在原地,两手就撑在星的面颊两边,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啪”地一声砸在地板上,上头吊着的金色小皇冠被磕破了一个角,滚动几圈后便静静地躺在沙发的角落边。

“来梦哥哥,其实你不喜欢皇冠哥哥,你只不过是想报复山下智久而已,对吧?星那次可是听见了来着,你根本就不是乌龟爸爸的……”

彻底回复神智时,自己的双手竟然卡在了星的脖颈处,而对方只是扬起那抹嘲讽的笑容,闭着眼睛默默地承受。恍然间五六年前的黑暗记忆,又悄无声息地浮了上来,来梦慌忙松手,此刻已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仰着头慢慢平复喘息,冷汗却流地更加汹涌,“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抖了抖细而长的睫毛,眼珠在眼皮下细细滚动一圈,才睁开眼睛,接着他伸出手臂捧住来梦的脸庞让其面对自己,神态又恢复成以往的单纯天真, “来梦哥哥,原来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像喜欢皇冠哥哥那般喜欢着你。可是现在,我只想和你上床,其它的就什么也没有了,我真的很贱,你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对不起。”

 

事到如今,能说的竟只剩那句,自己最不屑出口的一个词语,也许自己真的不该回来,不该来这里,不该面对他。

“不用道歉啦,我都习惯被人这么骂了,因为我本来就很贱嘛,男妓都要收钱,而我只要一句廉价的喜欢就可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来梦哥哥,你为什么要哭啊?”

感觉自己忽然被人死死地搂住,星愣了愣,看着那个男人埋在自己颈间无声地流着眼泪,表情有些迷惑起来,努力地想了想安慰的方法,“来梦哥哥,我们上床吧?你要是实在不习惯,就把我当成KAZUYA好了。”

“……”

“为什么这次赤西仁要带乌龟爸爸去那么远的地方旅行呢,还不就是不小心把我当成KAZUYA给那啥了不敢见我嘛。虽然那次好像是我在勾引他……算了算了,反正我不会把这事说给乌龟爸爸听,就他自己太胆小了而已。来梦哥哥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乌龟爸爸吧?我不介意当他的替身哦。”

“……畜生!”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知道。

乌龟爸爸不喜欢坏孩子。

可是我想要的幸福,从他和赤西仁在一起时就没有了。乌龟爸爸根本就不喜欢P爸爸,那我就是多余的吧? P爸爸去美国了,皇冠哥哥喜欢来梦哥哥,来梦哥哥说他讨厌我,所以没有人会喜欢我了……

再一次睁开眼时,天色早已大亮,初冬的寒风沙沙地刮着窗帘,却意外地温暖。星眯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贴着的赤裸胸膛,想起这具暖炉的身份时,又忍不住用脸蹭了两下,赖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下床,腿间的黏腻疼痛感实在让他不太舒服。

没有任何润滑犹如强暴般地蛮横插入,滋味意外的好。

在经过垃圾桶时不自觉地停下来,星歪着头想了一会,还是弯下身将那本日记本从垃圾桶中捡出来,再放进带锁的抽屉中。

 

钥匙刚拔出匙孔,门铃开始吱吱喳喳地叫了起来,少年露出一个满足而甜腻的笑容,要不是股间疼得实在太厉害,奔去开门的脚步早已是一蹦一跳的了。

门被拉开时,出现的却不是他期待着的那个人。

“靠,锦户亮那王八蛋,又不是我老爸,凭什么教训我啊!小心我把他搞同性恋的绯闻爆到杂志上去!看他还怎么在娱乐圈混。”

 

一个长相很是清秀的高瘦少年,正提着个印有便利超市商标的塑胶袋,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你小子肯定又没吃早餐吧,爷爷我特地……”

 

当看清为他开门的情人只披着一件单衣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了青紫,大腿上黏着一片片暧昧不明的液体时,少年的表情霎时沉了下来。

 

当另一个男人叼着根刚点燃的烟面无表情地下楼往玄关这边走近时,他顿时跳了起来把手中的便当给砸个稀巴烂,“你个比婊子还贱的骚货!!”

拳头刚拎起手腕就被人掐住,少年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比自己体格强壮上许多的男人,想挣脱却碍于力量的悬殊怎么也无法动弹,气急败坏之下又开始破口大骂,“放手!老子还没见过像你这般厚脸皮的奸夫,有本事就把爷爷我给宰了,不然你以后休想有好日子过!!”

“你小样算哪根葱,老子玩你的人又怎么了,他还乐意被我玩呢,瞧你这斯斯文文的模样,内里却全他妈是狗屎。连自家的情人都管不住,还管别人有没好日子过,简直笑话。”

 

轻轻松松地用另一只手抽出自己嘴里的香烟,来梦冷哼一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奚落的话好缓解自己胸中的闷气,然而当视线注意到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另一个人时,整颗心脏瞬间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碾压了一下。而此时站在他身前一直处于呆滞状的少年,忽然转过头来,紧紧地圈着他的腰,对着他的胸前甜蜜地吻了一下。

“来梦哥哥,昨天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是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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